爱莫能助,恨莫能帮。可怜何秀秀,第五天走路还摇摇晃晃,就孤苦伶仃地出院了。她告诉我,老公为她租赁的房子还能再住二十五天,银行卡里还够一张回四川的火车卧铺票钱,但她想再等等看,老公会不会良心发现再给她打电话。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隐居深巷五年当二奶,没有亲戚朋友、老乡和小姐妹,没有混饭吃的一技之长,当年的迷人风貌,都因几次打胎流产已成残花败柳了,在这花枝招展充满青春活力的A市里,绝对没有男人能再青睐她了。我不忍心告诉她,当她的老公将手机芯片随手扔掉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一片云彩似的永远消失了。我愿意让她怀着一个幻影离去,幻影有时也能成为生命的一种支撑,其实人生到头来就是一个幻影,我如今所作的努力不过是让幻影里多一座海市蜃楼罢了。
一年以后,我总算理解了何秀秀。
开放改革的前沿城市,像一个强有力的磁场。云贵山区、黄土高坡、新疆边陲等全国各地的女孩子,带着梦境从泥土中走来,如同蛾子向往光明。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残酷,她们必须每天在枯燥乏味的生产线上累死累活十五六个小时。我们没有理由责怪她们追求富贵生活,也没有理由责怪她们通过捷径实现理想,就像上帝只能拯救而不能责怪人类一样,因为上帝创造人类的同时也创造了诱惑。何秀秀就是千百万打工女子的一员,她没有开发自己的身体资源,但她利用了父母遗传给她的花容月貌。
何秀秀的幻梦是注定要破灭的,但她后来回乡去了没有,很久都成为我们谈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