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星期后,钱秀娟去斯美朵参加美容讲座。可是他们在半途吵了一架。
“倒三部车,走半小时路,你脚都能磨出血了。”张大民说。
“我不疼。新鞋总要磨脚的。”
“天这么凉,待在家看电视不好吗?”
“没让你来,偏来。话还这么多。”
“你也不该去。”
“吴晓丽打了十几个电话,上回还送我粉底液。”
“用过的东西,她好意思送出手,而且你根本不需要。”
“你买不起,就说我不需要。”
张大民噎了噎。领口卡得喉结微疼,他松开一粒纽扣。钱秀娟走到前面去。她又矮又小,臀部壮壮的。有一会儿,她消失了。于是张大民加快步子,又找到她。他们并排走着,却不看对方。风经过她,吹向他。下一刻,又经过他,吹向她。还有一刻,风从背后推着他们。她精心打理的短卷发,全都堆在脸旁,胸前衣服也被吹得鼓起来。
到了路口,钱秀娟拿出纸条核对地址。天色半暗,斯美朵广告牌上的女人,个个灰旧着脸。钱秀娟走进旋转门,靠在门边凹角打电话。吴晓丽说马上来。
至少有几百名女人,在大堂和各个房间穿梭。灯光荧白,大理石墙壁疏冷着。钱秀娟慢慢缩起背脊,靠近张大民。
张大民低头看向她。他的妻子,发卷归整在耳后,耳郭窄薄似两朵花瓣。
“秀娟。”他柔声道。
钱秀娟做个“啊?”的口型,但没发声。
“没什么。”他说。
终于,吴晓丽挤出人群,挥舞着胳膊。手机链子不停地击打她的手背。
“亲爱的。”她来搂钱秀娟。
钱秀娟往后一躲,还是被搂住了。
“你不该来,”吴晓丽转向张大民道,“我们女人聊美容,你会闷的。”
“不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