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此起彼伏,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赵秉轩双手拱手道:“宋先生、宋夫人,我们告辞了。袁大人准备了马车,专程送你们二位回去,就不要推诿了吧。”
宋时雄犹豫片刻说:“好吧,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马车停在了宋氏夫妇身旁,两人再次向老袁深深拜谢。二人进了马车,马车扬驰在雪花飞舞之中。
荣升堂里灯火通明,苹香手里拿着一副红艳艳的对联,对着荣升堂的门框两边比划着。贴高一点,不好看;低一点,又没派头。她便叫来了文艳。
“文艳姐,春姨让我把这副对联贴上去,你帮我看看,别贴歪了。”说完,苹香把一幅写有“日进斗金”的红幅对联摆在了左边门框中央。
“再往下挪点,这样正好。”文艳从远处望着说。
苹香又将另一幅写有“财源广进”的红幅贴在了门框的右边,并让文艳比较了一下位置的高低,最后又将一幅写有“满堂红”的横批贴在了荣升堂金字招牌的正下方。
两人远远望去,不偏不斜,红艳艳一片,将荣升堂装扮得年味十足。
老板章勋发提着两只大红灯笼,吩咐打杂工桂叔将原来的灯笼换下来,将两只新的挂了上去。两只红艳艳的灯笼,分挂在荣升堂的两边。
“甭管有没有生意,这气势就是要出来,干我们这行的,灯
笼就要年年换,天天点,这就预示着生意兴隆,哈哈… …”章勋发对着正在挂灯笼的桂叔说。“是啊,章老板,今年一定鸿运当头,财源滚滚。”桂叔也不忘说几句吉利话。
荣升堂大厅里,春姨正在擦拭着正中央的财神佛像,千得罪,万得罪,财神老爷得罪不得。今晚还要大放鞭炮,迎接财神的到来。春姨双手合十,对着财神佛像,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她又领着众姑娘们,三叩九拜地,煞有介事地在荣升堂门口燃放烟花爆竹。还未到十二点,整个八大胡同,已经硝烟弥漫,震耳欲聋。鞭炮的碎屑,厚厚地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上,装点着这冰天雪地的世界,犹如铺了一层红地毯般,蔚为壮观。
每一家青楼都煞费苦心地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为来年生意兴隆讨个吉利。“今晚肯定没生意。姑娘们,放你们一天假,好好玩玩,说不定过了今晚,你们就没那么空了。”春姨对着众姑娘们说。苹香、石榴一溜烟儿去了文艳房里打麻将。“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不如打个通宵麻将,难得春姨肯放
我们假,三缺一,快去叫凤翠也来玩吧。”苹香道。凤翠是堂里新来的姑娘,姿色一般,但是脾气极好。苹香手脚麻利地洗了牌,开始了四方城大战。
“唉,过了这年,不知咱们处境会怎样?听春姨说,要让我们都学一门才艺,听说了吗?”文艳先开口说。
“谁知道呢,我看让我学,我也学不会,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唉,还是想办法找个男人,把我赎了出去,嫁了算了。”凤翠唉声叹气道。
“这年头哪儿找得到好男人啊,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就算娶回去,也不会把我们当正房的。”苹香洗着牌说。“能当二房、三房就不错了,也不求啥名份,只求有个归宿。 ”文艳接着说。
“我和啦,哈哈… …”石榴一推牌局,大声叫道。接着,石榴又苦着脸说:“唉,我石榴命最苦,到现在还没开过张。要不是我有把力气,能做家务活,春姨早就将我赶出门了。谁让我没有你们漂亮呢?”石榴嘟着厚嘴唇说。
“苹香,春姨有心让你学琵琶,你听说了吗?”文艳问道。“嗯,春姨跟我说过了。文艳姐,你觉得我适合弹琵琶吗? ”苹香睁着大圆眼睛问道。“苹香妹妹天资聪颖,学琵琶是最有可能成为当红倌人的。既然春姨有这个心,那你就好好学吧。”文艳说。“是啊,苹香妹妹,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有资格学琵琶的,像我……想学都没这个份呢……”凤翠一脸的不悦。“我嘛,干脆就是一个打杂工。石榴真的想哪一天,就算回老家种田,都比在这里开心……”石榴说着,竟然呜呜哭起来。
“好了,姐妹们,我们都是逼不得已,才来干这行的。我们在北京举目无亲,就算出去了,也难活下去,谁让我们是女人呢,还不如就在这荣升堂里,过一天算一天吧。”文艳说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各位姐姐,今天可是大过年的,不能哭哭啼啼的,咱们应该笑才对啊。”苹香说完,冲着大家做了个鬼脸。三位女孩,看着可爱的苹香,都大笑了起来。笑声不停,却带有一丝的惶恐与不安,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显得尤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