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震痛,“他怎么会对你说这些?你又怎么会这么想?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又要来做什么?”
她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姐,疏影知道你这次必然不是去玩的,不然你不会不带着我。疏影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一次你却要留下我,不是叫人起疑吗?再说了,我对苏先生发过誓,会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尽心照料,片刻不离。即便,即便你执意不要我去,我也会想方设法地偷偷跟在你后面的!”
我半晌无语,一颗心辨不出是喜是悲,只觉酸涩一片。
疏影呆呆地看着我,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怯怯地开口道:“小姐,你真的生气了?”
我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即便是想方设法,也要偷偷跟在我后面的吗,这会儿又哭什么呢?”
她自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松动,旋即破涕为笑,“小姐,你肯带我去了是不是?”
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呀,要是我不带上你,指不定还会给我添些什么乱子呢。不过我可先同你说明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次可不是去玩的,一路上会很辛苦的,或许还会有危险,你及早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才不呢,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正与疏影说笑间,忽然听到门外人声鼎沸,我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擦黑,想必是陈伯派去枫林的人回来了。遂连忙起身迎了出去,人影攒动中,并没看见潋在其中。我心一沉,知道此行漠北,已成定势。
“清小姐,老奴无能,没能找到潋少爷。”陈伯见我出来,面带愧疚地行下礼去。
我连忙扶起他,“原是我太过强人所难,陈伯这么说,是存心叫我过意不去吗?”
陈伯目带感慨,“怨不得相爷夫人总夸赞小姐呢,我看着你们兄妹几个长大,这些孩子里面,就属你最懂事。”
我看了一眼天色,知道即便要出发,也只能等明天一早了,于是打赏了今日上枫林的诸人,又同陈伯说了会儿话,方才问道:“不知道潋的那匹‘逐风’可曾骑了来?”
陈伯呵呵笑着说:“那可是潋少爷的心肝宝贝,怎么能离得了呢。因他进枫林猎虎不方便骑马,这才留在马厩里嘱我好生看顾着的。”
我心下一喜,忙让陈伯带我去看。以往在相府的时候,潋常常会带我出去骑马,因此“逐风”亦是识得我的,我方迈入马厩,便听到它兴奋地嘶鸣起来。我一边轻轻摩挲着它的脖颈,一边问陈伯:“眼下,这马厩里有没有性子温顺又适合远行的马?”
陈伯笑着引我走到隔壁马位,“清小姐,您瞧瞧这紫燕骝可使得?淮少爷府上的欢月小姐每次来,旁的马都不敢碰的,单单能坐一坐这匹。”
我不禁一笑,欢月是大哥的孩子,也是我慕容家的第一个孙女,她自小体弱多病,娇惯异常,若是她都能骑,那这马必然是驯养得极好。
顺着陈伯的指引望过去,只见那匹紫燕骝毛色纯正鲜亮,神采奕奕,我伸出手去摸它,它也不避开,径自就着我的手掌轻轻蹭了起来,果真是性情温良。于是,我微笑着对疏影道:“还不上去试试。”
疏影闻言,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溜烟地便跑远了。她与我一道经历了这许多,也早已不同于寻常女儿家那般娇怯,骑马采药,诸多事宜,她也是和我一样,都是学过的。
陈伯有些疑惑的问:“清小姐是要去哪里呢?”
我想了片刻,方拿出怀中写给潋的那封信,择言道:“嗯,我与疏影明日便出发,原本是要与潋一道的,可惜现在等不了他了。陈伯,劳烦您替我把这封信转给他,他看了以后自然会明白。”
我既刻意避开了此行的目的地,他身为慕容家家仆,问过一遍后,自然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于是只能有些迟疑地对我开口道:“只有清小姐和疏影姑娘吗?不如老奴再安排些人手护送您?”
“不用不用,又不是去哪里,有人跟着我反倒不自在,若是不能尽兴的话,这一趟可就是浪费了。”
陈伯仍面带犹豫之色,“相爷和夫人知道吗?”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轻轻巧巧地笑了起来,“瞧您说的,若不是母亲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潋在这里,您今早不是也见了吗,我可是坐着相府的马车过来的。”
看到他面上的犹豫散尽,又小心地收好信,我方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一面看疏影恣意驰骋的身影,一面暗想: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免得夜长梦多,横生其他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