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半晌,垂眸有些自嘲地笑起,“看来殿下是早就知道了的,臣妾其实也曾做过此想,不过到底还是不敢赌这万一。”
话音刚落,已被他轻捏住下巴抬起脸来,不觉微恼,转眼看去,却正撞见他眸心深处一闪而逝的柔光。然后,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响起,仿佛带了魔性,低低沉沉、萦绕不绝。他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一怔,也忘了挣扎,只是有些怔然地看着他那俊美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直到自己的唇瓣被他缠绵细密地吮住,才本能地一惊,往后退去。我忘了自己此刻是身坐榻边,身后没有着力点,立时,重心不稳地软倒在榻间。
他双手依旧牢牢揽着我,却偏偏不施力扶我,而是就势随我一道靠下,笑了起来,“原来王妃已经等不及了。”他的声音虽是笑着,却带上了与平日不同的低沉微哑,我面上热得厉害,想来也知道必然是红透了。
他并没有给我时间去害羞和紧张,重又俯身吻了下来,这一次,并不同于之前的柔软缠绵,且逐渐转深转重,直到彼此的呼吸都被揉碎。然后,那吻,便沿着我的眉眼、下颚、颈项、一直流连到臂上的朱砂凤凰上,然后一路旖旎而下。
意乱情迷间,是谁袖风一扬,挥灭了案前的红烛?又是谁随手一挥,扯下了榻间的帐帘?遮住了,别后重逢的浓浓春意。
芙蓉帐暖,小别胜新婚。有了洞房花烛夜独守空闺的对比,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
昨夜,虽然欢愉后的身子酸痛无力,但是在他温热的怀抱之中,我竟然奇异地安心,一枕安眠。这是自我离了太子府之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春宵苦短,这亦是前人早就说过了的,如今我算是体会到了,那并非是由于旭日高起。
天尚未大亮,我便因着门外突起的响动惊醒过来,马蹄嘶鸣的声音,兵刃相碰的声音,混着嘈杂的人声,喧嚣一片。似是有什么人闯入了官衙,我听见各种不同的人声喊着“护卫殿下”,抬眼看去,门窗外,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重重人影。
南承曜揽着我的手安抚性地紧了紧,然而他的身上,却连半分紧绷的情绪都没有,依旧闲适放松,甚至还略带了些慵懒。他侧了眼眸看我,随意地撩拨着我的长发,“王妃怕吗?”
我微笑着摇头,“最初的惊慌是有的,不过现下,我不怕。”
“哦?”他勾起笑,略带兴味地看着我。
我亦是一笑,或许是因为他眼中的玩味,又或许是他身上的闲适自若影响了我,明明外面兵荒马乱,是那么不合时宜,自己却仍是不由自主地起了玩笑的心思,笑着开口道:“有两种解释,前者情甚于理,后者理甚于情,殿下想先听哪一种?”
他眼中的兴味愈浓,笑了起来,“王妃历来言理胜过说情,如今竟会有情甚于理的解释,倒叫我好奇了,自然是先听这个。”
我略略仰起脸看他,启唇轻笑,“有什么可好奇的,有殿下在身边,我自然是什么也不怕了。”虽然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可自己毕竟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面上仍旧是有些隐隐发热。
南承曜自然也知道我的心思,且笑出了声,许是一时也没想到我会有此一言,遂难得地只笑未语。
“至于这理甚于情的解释呢,自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绝没有半分危险的。”我依旧微笑着,却慢慢敛了心思,轻声开口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历来行刺,无不以掩人耳目出其不意为第一要务。而如今却是这般大张旗鼓地行动,我猜想,任何一个刺客都不会那么傻的。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是行刺,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是功败垂成,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他微微一笑,忽而俯身在我眼睫处印下一吻,随即一触即离。他的声音亦是很轻,“太过聪明的女子往往不易幸福,然而我很庆幸,嫁入三王府的人是你。”在我还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姿态高雅地披衣起身,随意地整装后就欲出门,“你留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
我点头,却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奋力地越过这片嘈杂混乱,带着怒气与焦躁,运了内劲朗朗扬起,“南承曜,你给我出来!我姐姐到底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