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父亲担心祖母的身体吃不消……”

“谢谢，见到你的祖母，我非常高兴。”

“时间太短，请你别介意。”

“谢谢你。”

两人在院落门口握手道别。辛格转身返回的时候，夏墨也转过身，一直看着辛格的背影，脚步不自觉往前移动。录音笔和采访笔记就在包里，她知道，今晚的采访只是初步素材，离编辑直播相距甚远，而且已经没有进一步采访的可能性了。挫败感笼罩着夏墨。她走到门口，站在低矮的院墙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辛格父子俩的激烈争吵。

“够了！”父亲用力拍打桌子。

“我认为没什么。”

“你祖母已经说得够多了！她说了一辈子！”

“这是事实。中国人帮助过她，这是事实。”

“中国人帮助过很多犹太人，她只是其中之一。”

“我觉得今晚没什么。”

“我不想再听见她说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听腻了！听腻了！”辛格的父亲几乎在怒吼。辛格沉默良久，说：“我觉得夏墨是个好人，她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我只想帮帮她，没别的想法。”

“但愿如此。”

“我发现祖母也想说说过去的事。”

一阵沉默后，辛格父亲的声音比刚才平静许多：“你的祖母已经多年不提过去的事情了，是你在重新勾起她的回忆。你只会在这儿待几天，然后就回他妈的美国去了！对耶路撒冷而言，你已经是过客，我和你祖母还得在这里生活。”

“人是活在记忆里的。”

“人是活在记忆里的，可是你祖母偏偏最爱回忆。从小到大，你祖母总是在提醒我，人活着要学会感恩，不能忘恩负义。我就是在她年复一年的叮嘱下长大的。我知道，没有中国人就没有我们这个家，但是当一件旧事被反复提起，讲了几十年之后，我还能说什么？我的耳朵和心早就满了！听不进去了！”

“祖母说的时候，你可以躲开。”

“辛格，你很早就去了美国，你可能还记得，在你去美国之前，我们家的生活条件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我们住在一个更大的房子里，经常去度假。”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的感情很好，没什么大的矛盾。我们之所以离婚，跟你祖母的说教有很大关系。在婚礼上，你祖母就告诉我们俩，要记住中国人对我们家的帮助，一定要报答中国人。你妈妈把一半结婚礼金拿出来，捐给了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从那以后，我们每年都会给中国人捐钱。可是在你十一岁那年，我们家遭遇了大事，我们家几乎破产了，知道为什么吗？”

“我妈妈从没对我说起过。”

“我和你妈妈有个约定，不再提过去。”

“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