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在大厅的出口消失,笑容始终停留在唇边,姜荷,她看错我,陈拂朗不是个害怕挑战的人,除非我自己愿意,谁也不能逼我后退。任何时候,任何事。
她的出现,反倒挑起我骨子里的好胜,我更决定要和唐卡一起面对。
那天,唐卡打来几次电话,但并没有提起姜荷。想来姜荷并未告诉他她的此次兴师问罪。那么,我也不说——我不要询问或质问他为什么不将过去收拾利落,为什么会给这样一个女人来责难我的机会。
我不要那样做,很多爱情死于两个人之间的猜疑和不信任。我们要面对的很多,不能先从内部开始蚕食。我只消同唐卡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和他一起回家。
古典花色,又稍稍作了时尚风格改良的旗袍,小小的钻饰,适宜的香氛,轻绾的发,细细的高跟鞋,淡妆。指甲涂了粉色花瓣。
这样的装扮,让我自己看着都觉陌生,却将唐卡看呆,惊讶片刻,打一声呼哨,“拂朗,你这样真美。是另外一种美。”
美丽的拂朗温柔浅笑,“我这样美,你可是今日才知道?”
“不,不,拂朗,你知道吗?见你之后,我常常想,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才让我遇见陈拂朗?二十年前我就该遇见她才对。”
说笑着,唐卡为我打开车门,弯腰做一个请的姿势,我欠身,坐进去。
唐卡绕过另一边上车,发动车子前,探身,在我唇上轻轻一吻。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那晚我梦见他的亲吻,但这感觉,我那样喜欢,并贪恋。他的唇,柔软中带着淡淡甘甜。
走在路上,我才装作无意问唐卡:“这次召见,父母大人可曾首肯?”
分明感觉车子一顿,他没有转头看我,过了一小会儿才答我:“拂朗,你说过的,要陪我一同披荆斩棘。”
如此回答,我知晓了,等待我的处境,不会太平和。显然,他的父母,并不同意他带我回去。
“那么,他们,我是说你的父母,他们是否都在家?”
“是,他们在。”他小声说,“我同他们说了。”
别的,我没有再问,我不知道他如何同他们讲,他们又是怎样的态度。
我无须问,一切很快就见分晓。
自然,是高档住宅区,也许我曾经路过这个区域,只是不曾去留意。
我没有爱好留意和我无关的事物,也不做幻想,在唐卡之前。
他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爱情。爱情有一张通行证,任何时候,都可以隔着时间,隔着距离,隔着沟壑,畅通无阻。
爱情永远有权利例外,打破常规。我已经知道。
保安认得唐卡的车子,很殷勤地打开小区的电动门,然后车子穿过幽静的林荫小路,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粗略打量,该是四层的样子,巧克力色的外墙,铁艺的栅栏上爬满蔷薇。
原来已经五月,蔷薇都已经开放。
唐卡为我选好了礼物,并不贵重,只是新鲜果篮。我自然知道,迈进这个门槛,礼物无所谓贵重,拿得重了,他们也许会想,花的并不是我的钱。所以,合适就好。
唐卡一手提果篮,一手牵住我。
我走得很慢,不同以往,并让脚步轻巧从容。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装扮,也说过,不会改变自己,但这一次,算是为唐卡。我知道他不介意我的粗糙,他见过的我一直是粗糙的。但是,我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他。我知道这个家庭,定然不会对一个背景简陋装扮粗糙的女子感兴趣。
唐卡推开门,我走进去,抬头,还是惊诧,这样富丽堂皇又不失优雅别致的家,我只在电视中见过,那一刻,我的心情,犹如误入皇宫的农家女。尽管不情愿,还是有一份自卑在内心某一处丝丝缕缕地游走。
只是装作不动声色。
客厅里擦拭桌几的,自然是保姆。看到我和唐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跟唐卡打声招呼,接过他手里的果篮,转身离开。
唐卡牵着我在沙发上坐下,仰头喊:“妈,我们回来了。”
不是说我,而是我们。
然后,他的手下意识将我的手握得紧了一些。我感觉得到,他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