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她感到神清气爽。也许是因为事情解决了,也许是因为原先睡眠就很充分。
她深深的深呼吸,吸进肺里的是市区街头一地的乌烟障气,她连忙弯下腰重复咳嗽,差一点眼泪都流出来。
她打电话给大海报平安,显然那头的人也没有睡,接到她这通电话后,难以相信。这么大的祸,关系到整个报社的利益,钱浅现在想想还后怕。后怕的同时,脑海里突然窜出左觅的脸,更可怕的是身份——不久后的未婚夫。
她感觉一天之内,似乎什么都变了。甚至比这个城市的变化更迅速,她甩了甩脑袋,问苍天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么突如其来。她真真切切的再次恐惧长大。成长路上,她失去了母亲,离开了父亲。直到进了大学,她才找到一个好朋友。她没有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钱浅仰头望了一眼天空,沿灰色的云朵,根本没有什么月亮,还谈什么光亮。
只接触到社会一个小片面,已经把钱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如果有幸,她还剩下几十年的余生,她难以想像,那漫长的光阴,将会发生什么故事。
这夜,许哲玮在自己身上破了例,一年后重新把顾倩带到了酒店的套房。这时的钱浅正在街上游荡,而他已经第二次沐浴,穿戴整齐的准备离开。
他轻轻抚了抚顾倩的脸颊,神色疏离的开口道:“真的最后一次了。”
说完,转身离开,轻轻的带上门。整个晚上,他心情烦燥,连亲吻和做爱都心不在焉。
一周之后,小路回来了,照常上班跑新闻。她们仍旧有说有笑,一切都很平常,疯的时候疯,静的时候静。
直到一个午后,钱浅正在网上找适合自己专业的职业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听力很好,英语考试从来都是在听力部分稳赚分的她,一听就知道是左觅。通话时间很短,他只交待了,明天司机会去接她。
她记不清楚,她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讷讷的听他说完后静默,又好像是说知道了。而左觅交待完,匆匆的挂断了。
钱浅麻木的走进卧室整理衣物,小型的拉杆箱都装不满,于是她塞了几本书进去。现在,她最难启齿的人就是小路,她要怎么开口,又要怎么突然离开。
她呆呆的坐在床沿,等着小路下班。
“小浅。”小路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朝屋里喊了一声,因为看见钱浅的拖鞋不在鞋柜。
钱浅从房间走出来,微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是啊。对了,我还没请你吃饭呢,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帮我去盯周思岑。”小路讲到这个又开始兴奋了。
“不用了,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吃。”钱浅聪明的拒绝,那件事,她也不想再提起。万一小路问起什么,她怕露出破绽来。况且,看得出徐总和大海明显是有意瞒着小路,不然出这种事小路不会不知道。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有事找你商量。”小路说。
“好吧,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
两个人似乎各怀心事,走在下班高峰的拥挤人流中,总像在刻意寻找话题。
附近一家店的粥味道极好,每次去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一次也不例外。
女孩子最敏感了,坐定后小路先开口问:“要讲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小路的八卦精神开始发挥起来了。
“还是你先说吧。”
“大海要被调去香港,徐总今天也找过我谈话,说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所以我来找你商量,我该不该去。其实我心里不去的成分还是占多一点,我舍不得你。”小路说时都没抬头,用勺子轻轻的拨弄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小路,我让你去。”钱浅说的认真。
“我上次偷拍左觅时得罪了他,中间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他让我假装当他的未婚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答应了。”钱浅没头没脑的乱说一气,她不要骗人,实话实说。
“小浅,不要答应他。”小路着急了,连音量都拔高三尺。
“不要担心我啦,实际上这样我也方便。你也知道的嘛,追求我的人一直很多,这样的话连拒绝的理由都理直气壮很多。还有,左觅有私人司机,我以后再也不要挤公车了。还有……”说着说着,小路的眼眶湿了,钱浅瞳孔里也泛滥出一些温热的液体,但她没哭。
“傻瓜,你哭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知道我的,一直都不相信婚姻这回事。”钱浅保持着笑容,眼角弯弯的,她没有不快乐。
“去香港吧,我已经打包好了行礼,要搬去他那里住。还有,等我赚了钱,让你帮我带名牌回来哦。”
小路今晚出奇的安静,所以钱浅说完了,又接着说,两个人像互换了平时的角色。
“你才傻呢,莫名其妙居然会答应一个陌生男人做他的未婚妻。”小路伸手抹了抹眼角,无耐的终于出了声。
这个夜晚,小路和钱浅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