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出去的夜晚,我喜欢午夜零点一个人,头戴SONY蓝牙式耳机,播放《YoYo Ma Play Ennio Morricone》的音乐,沿着SHERBROOKE街奔跑,从DOWNTOWN一直跑回原来住的WESTMOUNT,Leonard Cohen在这里出生和长大。
秋日的城市夜间只有5度,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透顶的空气,享受着在广州跑步所不曾拥有的奢侈,越跑越带劲,感觉自己像一头浓雾里缓缓前行的黑豹。
我当时已经回国8个月,这让我迫切地意识到,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正如JOHN MAYER在演唱会里说的,“I MADE SOMETHING HAPPEN FOR MYSELF.”(我为我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那时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拍着胸膛,坏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人的夜晚只能上网,那个时候MSN还健在,FACKBOOK也能接通,于是我在网上又遇到了四散的兄弟们。
一个在卡尔加里全球第三大的食品厂当会计,“再没想过形而上的问题,男人还是要适应环境。”
一个在山东老家当会计,“身边连个说普通话的人都找不到,艺术真好,这里没人喜欢艺术,鸡巴社会。”
一个在伦敦,拿完两个硕士,“两天打20个小时的工,当WAITER,累得跟狗似的。”
两周后,我放弃了入籍,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把枫叶卡折成两半,扔到了厕所的垃圾桶里,我坐在马桶上,想挤出几滴眼泪,祭奠这些年的时光。
回国,对于我来说,就像父子关系,作为儿子,无论你走了多远,无论你多么想逃离,最后还是要归来,要面对。
李斌从小跟父亲很少见面,由于父母关系不佳,他跟着母亲在老家读书,任由父亲在南方打拼。那段时间书没读多好,倒是认识了一大帮社会上比他年龄大的人,天天带着他们玩。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他带着身边人玩,他很享受主心骨的感觉。
而父亲缺失后,陪伴他的是柴油版的模型直升飞机和快艇,限量版的吉布森吉他,以及两辆哈雷摩托,未来,他还想在海南置办一艘游艇,这些玩具都能填补心中的那个窟窿。
他还曾开着悍马跟一帮兄弟进过原始森林,在没有路的地方硬轧出路来。回想起当时车轮贴着悬崖边走的惊险,他还心有余悸,但当路程最后那片人迹罕至的天鹅湖出现在眼前时,一切恐惧都烟消云散,那次冲破恐惧的经历令他终身难忘。
刚接班的几年里,回忆起父亲对他的评价,最大的赞美是一句“不错”。可就是这个凡事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孩子,短短的两年时间,操起了三个地产的盘。西南小镇的这个已经准备了4年,本来他的设想是做成岛屿状,每个岛屿住不同圈层的人,通过船来往,类似于迪拜棕榈岛的概念。可现在对照市场,回归现实,他只能把水系与陆地连接,更接地气一些。眼看预售期将近,他还没找到整个楼盘的定位,既不知道卖给谁,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卖,为此他很困惑。
在男性二代群体里,父亲往往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也是一个你需要击败的对象,这有点像俄狄浦斯式的寓言。30岁以前大部分人往往只为了获得父亲的认可,至于之外要额外干些什么,他们既没充足的动力,也没足够的勇气和权利去实现。
而父亲对儿子的评价往往是极端的两面。犹记得高中我临时被传唤到一个饭局上,父亲身边照例围了很多成功人士,我进门悄悄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父亲兴致来了,突然开始点评起我,言语中提到我的一些行为,最后以“废物”定性,我无法强忍住泪水,当着众多陌生人的面赶紧用湿巾捂住了眼睛,可身体的抽动还是没能挡住。
而在另一些时候,同样是面对一群陌生人,父亲又会过分地抬高我的价值,类似于才华横溢、阅历丰富的词语不停地盖到我的头上,身边的人不停地点头附和,而我内心只有麻木,我自己早都不相信那些鬼话了,这种感觉有些类似HBO电视剧《冰与火之歌》里“REEK”(臭佬)的角色,他本身是位王子,可在经受了严刑拷打和阉割,以及太多次希望破碎后,他变成了一条畏首畏尾的狗崽子,完全臣服于虐待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