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一来，问题就转到了下一个方面，这就是如何把中国和西方的好文化有机地结合起来。要知道，并不是说两个好东西一结合就肯定可以变成更好的东西，搞结合有两种方式，我叫它“优化结合”与“劣化结合”。“优化结合”是什么呢？就是两个东西结合起来而产生的新东西，比原来两个都好。但也有些时候不是这样，两个东西一结合，产生出来的第三个东西，还不如原来那两个，既不如第一个，也不如第二个，这就是劣化结合。这种现象很多，我们生活中就可以见到。比如夫妇两个生了个小孩儿，有人就夸奖，说你看这小孩儿多漂亮，比爸爸也漂亮，比妈妈也漂亮，说他是取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这就是优化结合的结果；反过来也有一种可能，一个小孩不如爸爸漂亮，也不如妈妈漂亮，还吸取了爸爸、妈妈的缺点，我们说这是劣化结合的结果。在文化问题上，我们要意识到存在这样两种结合方式，学习外国的好东西，未必就会给你带来好的结果，有的东西在人家那里本来并不坏，但到了你这里一搞结合，就变坏了。中国有个成语，叫“南橘北枳”，说有一种植物，在淮南的时候结出来果实是橘子，移植到淮北，结出的果实就不是橘子了，是枳，又苦又涩。“南橘北枳”的问题出在哪儿呢？土壤不行。这个植物不适应你这个土壤，或者说，植物和你的土壤一结合就是劣化结合，就生出坏结果，甚至还对你这个土壤还产生破坏作用。所以，要意识到文化传播有可能存在劣化结合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中国是个很实际的问题。

中国在19世纪以后学习西方，学到了很多好东西，但是，优化结合的问题基本上没有解决。从19世纪中叶不断学习西方，很多好东西我们都学过来了。鸦片战争是1840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的时候，相隔了110年。我们将两个时代作比较，可以看到，中国社会在很多具体的领域，那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说经济，1840年的时候中国没有现代化的工厂，只有作坊，到1940年代，大工厂到处都是，大城市有很多；再比如说武器，1840年我们和英国人打仗，军队使用的是大刀、长矛、弓箭，1940年代我们打日本人也好，打内战也好，用的都是新式的枪炮，还有飞机、坦克。政治制度方面，我们在清代的时候有皇帝，行政机构是“六部九卿”，到了国民政府时期，国家有了立法院，政府部门有外交部、国防部等等，都是现代的，面貌一新。再比如妇女解放问题，中国传统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户人家尤其是这样，到了1940年代，我们的大城市里，女学生、女商人、女官员有很多，不少妇女出入社交场合，司空见惯。从这些具体方面看，我们的国家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但另外一方面，到了1940年代，中国这个社会不能维持了，为什么中共领导的革命能够成功？因为国民政府的统治它自身不行了。通货膨胀，农村经济凋敝，两极分化，到处是流民，经济危机，金融危机，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不能维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