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胞胎在苏黎世那个狭窄的公寓里生活了整整四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保持隐私的空间。后来父母在瑞士一个名叫迈伦(Meilen)的传统村庄租了一间很棒的三层乡村住宅——它就坐落在湖边,从那里坐火车到苏黎世只需一刻钟。房子的外墙是绿色的,所以我们叫它“绿屋”。
新家坐落在一座翠绿的小山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庄。房子是典型的欧式风格,还有一小块供我们奔跑玩耍的草坪。我们还自给自足地在园子里耕种、收获新鲜蔬菜。精力充沛的我非常喜欢在外面玩耍,这点倒是很像我那个热爱大自然的父亲。有时我一整天都待在树林和草场上,追逐林间出没的鸟兽。
关于儿时,我只记得两件事,它们对于塑造后来的我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第一件事是我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描写非洲村庄生活的图画书,它激发了我对其他不同文化的好奇心,并在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一看到这本书,我就被照片上那些黑皮肤的孩子们迷住了。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他们的生活,我创造了一个能够让自己进行探险的虚拟世界,还发明了一种只有我们姐妹三人才懂的语言。我缠着父母给我买一个黑娃娃,但在瑞士根本不可能买到这种娃娃。我甚至还把自己所有的娃娃都扔到一边,非要他们给我买黑娃娃才行。
这时我听说,苏黎世动物园正在举办非洲展览会,于是我就偷偷溜出了家门,就像之前父母带我们出门那样,搭上了去苏黎世的火车,轻而易举地到了动物园。在我看着非洲鼓手击打着世界上最为动听的异国鼓点时,整个迈伦镇的人正在漫山遍野地寻找库伯勒家这个离家出走的淘气包,那个晚上当我悠闲自在地走回家时,还对此毫不知情,但不用说,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还记得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和父亲一起去看赛马的事情。因为我个头太小,他就把我推到了最前面,好让我看得清楚一些。整个下午我都坐在春天潮湿的草坪上看赛马。虽然有点冷飕飕的,但为了能够近距离地看着这些漂亮的马儿,我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但随即我就感冒了,只记得自己大半夜恍恍惚惚地在家中的地下室里像梦游一样走来走去。
当母亲找到我时,我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赶紧把我带到了客房,以便在那照顾我,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没和妹妹们住在一起。当晚我发起了高烧,并且迅速转成了胸膜炎和肺炎。那晚父亲出门滑雪去了,把累人的三胞胎和年幼的儿子都丢给了母亲照看,我知道,母亲对此十分不满。
到了凌晨四点,我还是高烧不退。母亲找了邻居帮忙照看哥哥和妹妹们,又请求另外一个有车的邻居H先生载我们去医院。她用好几条毯子把我裹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H先生则开着车一路飞奔向苏黎世儿童医院。
这就是我步入医学界的开端,很不幸,这个让人难忘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好。检查室很冷,也没人跟我说话,就连一句“嗨”和“你好吗”都没有。一位医生粗鲁地把温暖的毯子从我身上拽了下去,三两下就把直打寒战的我脱个精光。他让母亲离开了检查室,然后给我称重,在我的身上戳来戳去,还要求我咳嗽几下,就像对待一件物品那样,努力想要找出我的毛病在哪儿,根本没把我当成是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