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兄弟俩开挖兆河渠的第二年冬天,王也天带着他在五原县的三百团丁到绥远给都统马福祥赠送牛羊马匹。他领的人马从每天清晨开始,就在归绥城内练兵,把一座老城惊得嗡嗡地响。马福祥以为会叫的狗就咬人呢,认为王也天是一块统领军队的好料子,他的父亲还可以成为他的粮草后盾,于是就委任王也天为都统府参议,可驻归绥和五原两地。在此期间,王也天派心腹前往陕西晋西北鄂尔多斯一带,纠合股匪、哥老会等武装力量,企图建立他在绥远的独特势力。第二年,王也天与哥老会头目杨万祯密谋,由杨万祯率众匪包围了包头城。马福祥不知此事的内情,十分惊恐,命王也天出面和谈。正中王也天下怀,他趁机把杨部收编为绥远省骑兵第二营,当上了营长,吃上了都统府的官饭,还兼上了五原县保安团总。
当了营长的王也天是在下一年的麦收季节回到河套平原的。他听义和隆来的家丁说,孟家的红格格在生下一个男婴后投河自尽了。听到这个消息,王也天从口袋里掏出鼻烟壶放在鼻子下面,朝着太阳声嘶力竭地打了几个喷嚏。他咧开一嘴黄豆芽的牙齿,干笑了几声说,自己砸了金饭碗,可惜了的。
穿着制服的一队人马敞怀露胸扯旗放炮地横贯后套腹地。他们并没有在义和隆停驻,直接到了兆河渠上游。他站在渠背上,用马鞭指着兆河渠对他的副官说,你看这兆河渠水流多旺啊,这是家父在河套测定渠线指挥施工的第九条大干渠。这兆河渠上游这一段地势高突平整,土地肥沃,它现在姓王了你们信不信?副官说,令尊是河套平原上的老龙王,没有老龙王就没有大后套,整个大后套姓了王也不过分哪。王也天仰天大笑道,大后套以至绥晋早晚会姓王的,这是天赐给我们的姓氏啊。去,快马到我王柜,让家父给我煮十只小羊羔,我要犒劳弟兄们。
王也天的大部分人马驻扎在城北门内,在义和隆抢收小麦的最繁忙的季节,他们吆三喝四酩酊大醉。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关了门歇息,他们一时搞不清,这次王家老二带回来的是匪还是兵。
王义和提着汉白玉嘴的旱烟袋,在看他东墙上的地图。他用旱烟袋指着地图说,现在兆河渠的水势非常旺,第一年全线放水,就灌溉土地近千顷,这是我没想到的。这条渠的关键部位我听取了苗麻钱的意见,这小子的智慧不可估量啊。
大儿子王也平和郭氏,二儿子王也天和孙氏,分别站在他的身后,女儿王也玉手里拿着王也天的手枪捣鼓着说,苗麻钱就是个人才嘛。
王也天对父亲说,如果没有爹苗麻钱他再日能也领料不起这么大的工程,那还不是您老人家的功劳。
王义和说,可兆河渠姓孟。不能说接生婆为人家接生了孩子孩子就姓接生婆了。
王也天说,你把你的老骨头贴上,把钱贴上,你真是糊涂。
王义和转过身来说,你们都坐下。我老了,我总想跟你们说说开渠的事儿,可你们对开渠没有一点兴趣。也平太老实,也天太浮躁,我的儿子还是少了一些,要是有个七八十来个,总会有一个是能继承我的事业的。
也平说,爹,您不要悲观。您还有孙子,他们可以继承您的事业。只是我觉得爹开渠一辈子太辛苦了,到头来,说充公就充公了,我们的渠和土地再多也斗不过朝廷和衙门。您因为渠吃的苦头还少吗?所以何必呢?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谁一天也不过吃一斤粮食,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王也天说,哥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有更高的志向。仓里有粮算不得什么,要手里有枪。
王义和说,你走了这几年我看长进不大。你在都统府当参议,是多体面的一个位置,这差使费了老柜多少银子你心里清楚。我希望你有个一官半职,改换我们王家的门庭。可你老毛病总是不改,又在拉兵结匪,你的这些手下虽然吃的是官饭,我看他们坐没个坐样站没个站样水裆尿裤的像一帮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