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珍澜瞬间抬起细长的眸子看向秋叶白,冰冷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子,好半晌方才微微弯起殷红的唇:“呵,既然如此,本宫倒是要听听这其中的缘由。四哥儿最好想好了再说,否则五姨娘怕是不能够在府邸里颐养天年了。”
面对这般毫不掩饰的威胁,秋叶白却并不说话,只含笑地看了杜珍澜一眼。那一眼不知为何让杜珍澜忽然心中微微一凉,只觉得不知何处传来逼人的寒气。但她再定睛细看面前的俊秀年轻人时,却只见他依然笑颜温润如水。
秦大姑姑挥退了众人,合上门后,秋叶白方才从容道:“摄国殿下任意妄为,却深得圣宠。但是众人皆知,那殿下与襄国公素有私怨。”
方才她探听出襄国公家的世子爷最早并非今日被抓走的那位,而是当年上吊自裁又被大怒的鬼公主殿下拖出来鞭尸的那位未来驸马。堂堂世子爷,自裁之后还被鞭尸,又曝尸荒野,皇帝陛下非但没有怪罪鬼公主,反而大怒,怪罪襄国公教子无方,毁了宝贝女儿的闺誉。若不是太后和皇后求情,襄国公只怕要被削爵了。但襄国公也因此事,在太极殿跪了足足三日,后来更是在朝廷里萎靡不振了好长时间。
从此鬼公主看襄国公家越发不顺眼了,没事就揪住襄国公一派的人狠治一番,双方算是结下了梁子。而杜家虽然势大,但摄国殿下放纵恣意,有皇帝撑腰,加之她自身势力也极大,杜家总讨不了好,只能退避三舍。
明显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杜珍澜的脸色阴沉下来,眉头微颦道:“继续!”
“今日之事,若单纯是摄国殿下将杜世子带走,以泄私愤,世子爷不过受点皮肉苦,总有机会将他救出来。但是……”秋叶白看着杜珍澜,仿若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若是那位殿下知道,今日与世子爷争执并惊扰鸾驾引起她注意的人竟然是秋家子,而您恰好是秋家主母,您说那位殿下会不会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此话一出,杜珍澜瞬间颦眉,迟疑了片刻后,声音凌厉了起来:“你是说摄国那贱……殿下会以为这是咱们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甚至试图构陷……图谋不轨之举?”
秋叶白轻叹,眸光冰凉:“母亲明慧。”
看着杜珍澜神色变幻不定,秋叶白随后坐在她身边的黄花梨凳上,意味深长地道:“今日杜世子被摄国殿下带走,是下午发生的事。叶白回京一年,从未在京城贵家子弟中出现,此事这么快就传到母亲耳里,直指另外一个当事人是叶白,想来给您通报者果然是有心之人,竟然能提早预料今日下午会发生此事。”
此言一出,杜珍澜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后眸光幽幽闪过不同的光芒,从错愕到沉思,最后是凌厉。她并未开口说一句话,但是空气里却都是冷凝阴沉的气息。
片刻之后,她抬起眸子看向秋叶白,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四哥儿果然口齿伶俐。且不说事情的真假,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本公主的侄儿终究是因你而被摄国殿下带走,受苦也皆因你。若本公主依旧要将你送到司礼监去呢?”
秋叶白静静地站着,依旧是沉静模样。她只抬眼看杜珍澜一眼,淡淡地一拱手:“母亲做的决定,叶白自当从命,叶白明日就跟秦大姑姑到司礼监去报到。只是五姨娘到底是叶白生母,叶白不能尽孝,还请母亲替叶白照顾五姨娘。”
秦大姑姑一怔,没有想到方才口齿伶俐得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的四少爷,竟然就这么轻易同意到司礼监去做侍奉了,甚至都没有打算为他自己辩解。杜珍澜看着他不惊不怒,仿佛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欣然接受,秀逸无双的眉宇间一片平静温柔,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悸。她锐利的眸子睨着秋叶白,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