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莲这次没拉队伍出来,只有阿娇、阿发两个年轻人跟着。她最初不过听得有些心烦,在心里骂了句,“鸡啄鸡食袋,狗抢狗骨头”,赌气一言不发,只埋头打牌。阿娇和阿发瞧了瞧站在柳新身后的孙猴,林瓜四身后的林瓜五,李北海身后的“一撮毛”石锦全,都不怎么顺眼,连招呼也懒得打,只在区莲身后,拿几个匪首的表演当耍猴。但两人很快发现,林瓜四一双贼眼不在牌上,而在莲姑身上不停乱转,还借故要看区莲戴的手镯,伸出又黑又脏的咸猪手,想吃莲姑的“豆腐”。区莲这些年风里来浪里去,还是出脱得十分洁净漂亮,两颊白里还透着红,有如一朵出水的莲花。而她在阿娇、阿发的心目中,也像莲花一样圣洁,容不得别人亵渎。阿娇冲着林瓜四怒目圆睁,阿发也捏紧了拳头,两人都忍不住要动手教训这家伙了。区莲随即收起赢得的大把银子,招呼阿娇、阿发拂袖而去,连头也没回一下。
区莲不辞而别,四个人的牌局,成了三缺一。那三人有所醒悟,刚才这场窝里斗实在有些荒唐。李北海用手指点着柳、林两人自我解嘲:“现在饭菜都还没上桌,空盘子、空碗的,你我争个什么劲啊!”柳新点头说:“这么无休无止争下去,错过了打劫李准的时机,400万两银子要泡汤。”林瓜四也表示:“在江湖上混,‘义’字当头,友情为重,银子的事,好说好商量。”他们各自做出一些妥协,迅速达成分赃协议,明确“五五开”,出人和出力各占一半。同时很快统一了行动计划,既然李准选择走东江,只需找个适合所在埋伏下来,然后像狼群一样扑上去搬银子就是了。
临别时,李北海一眼瞥见林瓜四还瞅着区莲空下的座位愣神,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区莲可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采花贼的克星,只能看不能采。”柳新也凑趣道:“其实,美女也好,丑女也好,吹黑灯一样味道,老兄经历了那么多女人,怎么连这都没悟透?”林瓜四仍然痴痴地:“我林瓜四就这脾气,越是吃不到嘴的越想吃到嘴,莲花瓣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一日,天和地还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远近农户的竹篱茅舍内,鸡犬之声此起彼伏。三个匪首将各自的人马埋伏在东江与一条支流的汇合处,夹岸树木葱茏,河中芦苇密布,人和武器都可藏着掖着。他们不知从何处掠来许多小船,在河汊的芦苇丛中一只挨着一只,准备用来装银箱。几个当家的已经约定好,到时候一拥而上,一哄而散,管叫李准伸开巴掌摁“跳蚤”,哪一只也别想摁住。
晨雾尚未散尽,“宝璧号”一路鸣着汽笛驶来。这艘小舰依旧油漆剥落,锚机锈迹斑斑,很让土匪瞧不上眼。他们一声呼哨,纷纷驾着小木船冲出河汊,呐喊着猛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几发炮弹呼啸而至,轰隆几声在河面炸开,被炸中的几艘贼船碎片满天飞,没被炸中的一些贼船也被河中激起的巨浪掀翻,一些贼人骤然落水,呼天抢地喊救命。几艘护航的小兵船,同时向贼船开火。在附近巡逻的绿营兵也应声赶来,朝落水者开枪乱射。众贼猝不及防,死了的在河面沉浮,没死的抱头鼠窜,往芦苇丛中乱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