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准抱怨大龙和小虎:“你们也不把事情做巴实些,轻易放区莲他们回了琼州,连当面致谢的机会都没留下。”大龙连忙解释,“结果了林瓜四,我和小虎执意请三人回香山,不想阿娇冷不丁踩我一脚,疼得我龇牙咧嘴,俯身下去摸了摸痛脚,就这工夫三人眨眼不见了。”他伸出左脚,仍做痛苦状,“我这脚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阿娇这鬼女子下脚也太狠了。”小虎苦笑道:“莲姑就这脾气,她决定的事,谁都别想改变过来。”
阎文艳轻轻点了点头,明白区莲一行急于赶回琼州的原因。她在那儿亲眼目睹了东沙难民的窘境,现在叙述起来,仍止不住掉眼泪。那些东沙难民,无论男女老幼,都恨死了霸占他们家园的日本强盗,然一直苦于有仇无处报,有冤无处申。他们至今在海南尚无容身之地,经常在万宁、琼海、崖州一带流落,有时只能在五指山的丛林里栖身。他们没有船,如同农民没了土地,生活失去依靠,成了一群无头苍蝇。这次巡防营弟兄捐出的银两,也只救得了一时的饥荒,无法从根上解决他们的生活出路。阎文艳感叹:“区莲妹子被推举为领头人,要为那么多难民的身家性命负责。她一路上都在筹划怎样攒钱造船回东沙岛,可现在连糊口都很艰难,哪还有心思留在这儿喝庆功酒。”
李准想了想:“她那百多号人要回东沙岛,仅造几艘渔船就得一大笔银子,不如劝他们来广东另谋生计,琼山官府容不下他们,总有地方能容得下他们。”阎文艳连忙解释:“那些难民大多在东沙扎根好几代人了,故土难离。区莲和她的几个伙伴虽然去东沙时间不算长,但日本强盗残酷杀害了他们的亲人,也急着造船去东沙报此血海深仇。”李小虎长叹一声:“在南海没有两桅、三桅大船寸步难行,但没有万儿八千银子造不出这样的大船来。”阎文艳还在拭泪,哽咽着说:“我这回去海南才知道,区莲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心思。她一对鸳鸯剑缺了一把雄剑,实际是她失散的恋人带走了,她还惦着去南海把那人那剑找回来。我要不是这身子拖累的,一定重操旧业,去街头卖艺,挣些银子帮衬她打造船只。”
房主林如海在旁边听了区莲的故事,也感动得热泪盈眶,忙叫身边的使唤丫头阿月送来热毛巾擦脸。老先生琢磨着要为这位侠肝义胆的女子做些什么,酬谢其为香山百姓除了心腹之患。但看了看整幢房子,已经被匪徒劫掠一空,家徒四壁,不免唉声叹气。他抚摸着腿上包扎的伤口说:“我这就回南洋去,那边华侨中有不少富商,应当能为东沙难民筹些造船的银子。”李准看了看这位瘦骨嶙峋的老先生,拄着拐杖走路都很艰难,岂能忍心让他漂洋过海去筹钱?他先替区莲感谢老先生的美意,而后坚定地说:“东沙难民遇到的困难,我们巡防营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李炎山也激昂地说:“香山除掉匪患之后,有几年工夫,就能恢复元气,到时候我来出头,替东沙难民募捐。”李准摇头:“香山现在满目疮痍,看着就让人心酸,你还是赶紧组织乡民生产自救吧。几年以后的事,也是‘远水难救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