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潮州人,最喜欢的事是看潮州戏。每年县里的斋堂里都会有潮州戏演出,奶奶肯定要让孙子们早早地搬着椅子占座。看戏的时候多是我陪着,但我一点都听不懂,也没兴趣。奶奶看到我边看边打瞌睡,就掏出1分钱让我去买点心或者冰激凌,清醒一下脑子。这时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吃完再回去陪奶奶一直看到结束。奶奶心肠特别好,喜欢给孩子们钱去买吃的东西。
爷爷去世后,我和奶奶才开始亲近起来。那时奶奶已有60多岁,有点偏瘫,走路不太方便,父亲让我来照顾她,陪她睡。我的任务就是看奶奶需要什么,帮帮她的忙,像拿东西、倒尿盆之类的。奶奶很勤快,不喜欢待着不动,使我也养成了这种习惯,一早起来就去鸭窝,用手摸摸鸭屁股看有没有蛋,如果没有说明它已下蛋了,如果还有蛋就得把鸭子先关起来,免得它把蛋下在外面。我会把捡到的鸭蛋做给奶奶吃,除了煮蛋、肉末摊蛋、煎蛋、蒸蛋和糖水荷包蛋外,有时还拿来做腌蛋或松花蛋。至于鸡蛋一般都是咖啡店收购走卖给那些爱喝咖啡的人。奶奶喜欢发牢骚,大多是因为我不爱干净或者把东西乱放。
我从7岁开始陪奶奶,一直到15岁快要出去上学为止,再回来时已经23岁了。我经常去看她,把奶奶的脚放进温水里泡,好让血液循环。我还用电动肌肉按摩器给奶奶按摩,照料她的饮食,给她安排老年人吃的易消化的食物,尽量让她多吃蔬菜。
奶奶常说一句话:“懒人就是站在亮处也看不到哪个杯子有缺口,勤快的人就是站在暗处也能分辨出杯子的脏净。”奶奶是想让我更勤快,更爱干净。
外婆是另一位我很亲近的人。她是一位典型的泰国妇女,皮肤黝黑,中等个头,身体结实,大部分时候喜欢围着黑色或深蓝色的纱笼,梳着花一样的发髻(泰国20世纪50年代乡村妇女的发型),身上唯一的装饰是一根六钱重的金项链。外婆话不多,从没骂过人,也从没与外公吵过架,更没打过孩子。她很勤劳,每天都帮着外公种地。
我是外婆最宠爱的外孙子,小时候还被父母送到外婆家待过一两年。我很黏外婆,她去哪儿我都会跟着。有时候帮外婆摘水果装筐,或把熟透的掉到地下的芒果拿来做芒果膏——在锅里搅匀,再拿出来摊在芭蕉叶上晒,等晒干后再一块块堆起来,既好玩也有收获。除了做芒果膏外,外婆还喜欢腌芒果,我的任务是帮着削芒果,经常被弄得一身芒果浆。外婆把削好的芒果洗干净,放入盛有盐水的大缸,再用竹条交叉盖紧,不让芒果浮上来,然后用石头压在最上面,等到一定时间后再拿出来分给亲戚朋友们吃。
外婆家坐落在果园中央,挨着火车道,离父亲家不到200米。家里的地面是用土夯实的,旁边不远是大姨的房子。外婆家十分干净整洁,不像父亲家乱糟糟的。在这里我学到了传统的泰国人的生活方式,这与父母亲中国式的生活很不一样。外婆和母亲的亲戚们皮肤黝黑,或者黑里透红,吃饭喜欢用手抓,就像过去的乡下人。傍晚收工后,大家都凑到那台带电池的大收音机前,天线伸到了屋檐,大家或坐或卧,兴致勃勃地收听着各种节目,特别是洱·甘达塔翁和巴迪·甘扎乐主演的广播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