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这种对金钱态度上的变化,也反映到自己家庭里,那就是对曾国荃的约束,也比以前宽松多了。
咸丰八年五月初五日,曾国藩在家里给在军队中的曾国荃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弟之取与,与塔罗杨彭二李诸公相仿,有其不及,无或过也。尽可如此办理,不必多疑。
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只要你不比塔齐布、罗泽南、彭玉麟、杨载福及李续宾兄弟这些人做得过分,就没关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你可以捞钱。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李续宾带兵六年,积金数万两。这封信,意味着曾国藩家庭经济政策的重大改变,等于放开了曾国荃身上的缰绳,让他在发财致富之路上一路向前驰骋。所以曾国荃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改变曾氏家族经济面貌的主要支柱。
当时军队打仗有一个惯例,就是攻下一个城市,是要放手抢上一阵战利品的。过去,曾国藩对于这种做法一直是严格禁止的,但是再度出山之后,他却开始对这个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曾国荃就是通过这样的做法发了财。在曾国藩写了这封信后几个月,咸丰八年八月,曾国荃攻克了一个重要的城市——吉安府。仗刚打完,曾国荃就派人往家里送了一笔银子。这笔钱,显然就是战利品。第一次弄到这么多钱的曾国荃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在家里主持家务的二哥曾国潢责备他,专门给曾国潢写了封信,封中解释说:
惟数年应有之薪水杂款微有羡余,不得不携归,为家中应用之费,实愧对老亲与老兄平日之直节清名耳。祈兄宽看一层,勿哂责阿弟,是为至感!
就是说,我这几年啊,攒了些银子,送到家里,供家里花用吧!我这种做法,实在是辜负了咱们大哥平时对我的教诲。二哥你就别责备我了!
在这封信中,曾国荃说明这次寄回家的钱财是什么:
特派公夫等顺解二竿之数,又凑花边元洋约共三封,约三百零两,系交弟妇。并衣服、书籍、旗伞、夏布、什物等件,另列一单。
二竿之数,就是两千两。就是说,这次一共送回家两千三百两白银。两千两家里公用,三百两给自己的妻子。此外还有衣服、布料什么的。
曾国荃在信中还特别嘱咐,在搬运财物时“不必另呼雇工,恐其宣传于外,弟得贪名也”。就是说搬银子时,自己家人搬,别让别人知道。可见,曾国荃头一次往家里运这么多战利品,自己心里还有点害怕。
开了吉安这个头之后,曾国荃以后就轻车熟路了。以后曾国荃又攻陷景德镇、安庆等数座名城,每攻下一座城市,他都要回家一次。正如曾纪芬所说:
每克一名城,奏一凯战,必请假回家一次,颇以求田问舍自晦。
每回一次家,他都要买些田产,扩大一下家业。不过事实上,每一次曾国荃运回家中的财产,远没有大家传说的那样多,也不过就是几千两白银,处于整个湘军将领中的平均水平。曾国荃并没有比别人做得更过分,这一点我下面还要再讲。
当然,曾国荃部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抢劫,是同治三年六月攻陷天京后。到现在人们还在争论,曾国荃在天京是不是发过一笔大财。有一种野史说:
闻忠襄于此中获资数千万。除报效若干外,其馀悉辇于家。
也就是说,曾国荃这一战,收获上千万两白银,除了给上级送点外,都送回自己老家了。事实是不是如此呢?经过分析比较史料,我认为,这种说法绝对是大大地夸张了。曾国荃在天京城破后,并没有捞多少钱。
确实,同治三年,曾国荃经过多年艰苦的攻城战,终于攻陷了太平天国首都天京,夺下了镇压太平天国的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