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笑眯眯地说:“既然如此,就叫了那个孩子过来吧,给皇后看看。”
锦段带着妹妹进入含章殿,当她第一眼看到木皇后时,一颗心便高高地提了起来。
对于木皇后,只要想到她,想到那个阴沉冰冷的椒房殿,锦段总是不自觉地心生恐惧。
“这就是那个孩子,叫……叫李夜茗是吧?”郑太后转向锦段,“说是崔氏怜惜这孩子的身世可怜,便收作养女,养在了身边。算起来,也是锦段的妹妹了。”
锦段忙暗中扯了扯李夜茗的衣摆,要她见礼。李夜茗明白姐姐的意思,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向郑太后与木皇后叩拜。有了那日抬头偷窥皇帝引来的事端,她吃了教训,不敢随便抬头。
木皇后冷眼望着两姐妹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样子,一双带着寒芒的丹凤眼先在锦段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便转向了李夜茗。
锦段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夜茗不比她,她自记事起便将夜茗带在身边,自小护着她,照顾她,比她们的亲生母亲更为上心。这便养成了夜茗凡事最爱依赖她的习性,夜茗又生来胆子极小,最受不得惊吓。
这样的木皇后,锦段想想都觉得恐惧,胆小的夜茗又怎会不害怕?
“抬起头来。”木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极是冷漠。
锦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木皇后的眼睛仍旧盯在妹妹李夜茗的身上。很显然,那句话是对李夜茗说的。
锦段侧头去看身边的李夜茗,却见她依然埋首不动,似乎并不以为木皇后是在说她。锦段虽不求李夜茗会讨木皇后的欢心,但也害怕妹妹在一开始就如她一般惹木皇后不喜,日后担惊受怕,便忙扯了扯李夜茗的衣摆,小声提醒她:“皇后娘娘在与你说话。”
李夜茗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锦段一直留心木皇后的反应,见她垂着眼睛盯着李夜茗看,面上仍旧是一派冷漠,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眼前的李夜茗在她的眼里,就如同这殿中一桌一椅的摆设一般,无丝毫意义。
锦段吊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悄然落回了原处,放松下心神,缓缓垂下眼睫。但就在眼光自木皇后的脸上往下移的那一刹,她似乎看到了木皇后交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在微微地发抖!
发抖?为什么?!
她飞快地抬眼,再次看向木皇后的脸。
修长入鬓的柳眉,眼尾上翘的丹凤眼,秀丽笔挺的鼻子,微微泛白的薄唇,肤色白皙中微透着些冷意。这样精致的眉目,却有着不兴波澜,满是冷漠的眼珠,宛如入定一般,冷冷地盯着李夜茗。依旧是那日在椒房殿时的样子,似乎连冰冷的程度都与那日相同。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抖?
锦段再次看向她的手,却见那瘦骨嶙峋的手指安安静静地交握在一起,一动不动。
今日的木皇后与平日无异,虽然终究懂得在含章殿里收敛了她的阴沉,带上了皇后该有的娴雅端庄,但却仍旧改不了其骨子里的冷。
足以引起皇帝失态的李夜茗,似乎也并未能够让她动一动眉峰。
难道方才,只是她看错了?
“看皇后的样子,似乎是喜欢这个孩子?”郑太后一如既往的慈蔼,大有只要木皇后喜欢,她便将李夜茗送到椒房殿的意思。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锦段第一次见木皇后时的样子。也是在这含章殿里,她一动不敢动地跪着,听郑太后和木皇后慢条斯理地决定着她的去留,丝毫由不得她同意或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