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像平时那样走进书店，挥手向奥利弗·格罗恩问好。我想问他艾瑞克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和奥利弗还从没直接谈过这书店有多古怪。于是我这么挑起话头：

“奥利弗，我有个问题。你知道有多少正常的顾客吗？”

“不很多。”

“是的。有会员借书。”

“比如莫里斯·廷德尔。”

“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莫里斯。“你见过人送新书吗？”

他停下想了想，然后简单地说：“没。”

他一离开，我便满脑子胡乱猜测。或许奥利弗也参与了。或许他是科维纳的奸细，安静的监视者，这可太完美了。又或许他是某个更大的阴谋的一分子。或许我只触及了表层。我知道有其他的书店——图书馆？——像这样，不过我仍然不知道“像这样”是哪样。我不知道古旧书库是干什么的。

我从前到后翻着日志本，寻找着某种东西，任何东西。过去留下的信息，或许是：小心，好店员，科维纳的愤怒。然而没有。我的前任们像我一样老实地做记录。

他们写下的文字简单实际，仅仅是对会员来来去去的描述。我认出了其中一些人：廷德尔，拉平，其他的人。另外一些对我来说是谜——那些只在白天到访的会员，或是很早以前就停止来访的会员。通过散布在纸页上的日期判断，这本子包括了五年多一点的记录，才记满了一半。我是不是要记录下另一个五年？我是不是要年复一年按部就班地做记录，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如果我这么想一晚上，脑子会一团糨糊的，我需要分一下心——找个大的、有挑战性的消遣。于是我掀起笔记本电脑的盖子，继续做起3D书店。

每隔几分钟我就抬眼瞟一下前面的窗户，望望窗外的街道。我在注意影子、闪过的灰色外套和深色眼睛的闪光。然而什么也没有。这个工作消除了奇怪感，我终于进入了地图。

如果这家书店的3D模型会有用，或许它不仅要展示给你书在哪儿放着，还要说明当下哪些借出了，借给了谁。所以我大略地转录了我最近几周在日志本上记录的，并设置我的模型显示时间。

现在这些书像灯一样在块状结构的3D书架上闪着，而且是用颜色编码的。因此，廷德尔借的书亮着蓝灯，拉平的是绿灯，费德洛夫的是黄灯，诸如此类，这很酷。但这个新特点也带来了一个程序缺陷，现在当我把书店旋转得太远时，书架就因为到处闪着光而看不见了。我弓着背坐着，徒然地弄着编码，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时门铃清脆地响了。

我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是艾瑞克，又来冲我喊吗？还是科维纳，首席执行官本人，终于来发泄愤怒了——

是个姑娘。她半个身子探进书店，看着我，开口说：“在营业吗？”

怎么？是的，栗色头发的姑娘出现在你面前，还穿着件红色T恤，上面用芥末黄色印着“爽！”——是的，实际就是这样。

“当然，”我说，“你可以进来，我们一直营业。”

“我在等公交车，我的手机响了——我想我得到了一个打折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