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怎么会是那一天!旁人不知,她却知道,佟太妃的尸体是在九月月十二的晌午被发现,可她真正死的时间,正好是十一那日的黄昏!
——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死?
“十二那日的那晚,蕊儿来哀家这儿央求,可那时佟太妃已经死了,哀家拿什么给她探望呢……好不容易皇上不追究了,又多了这么一出,真是不让人消停!”
“纯妃娘娘与佟太妃姑侄情深,倒是让人惋惜……”她嘴里这么说,心下却忐忑难安。那佟佳•仙蕊泫然欲泣的样子犹在眼前,见没见上的时候,却听到姑母病逝的消息,怕是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太皇太后闻言,却笑了,笑得不以为然。
“姑侄情深?想当年佟佳氏入宫的时候,蕊儿才多大一点,该是刚刚会认人……等她进宫了,佟太妃早就被贬到符望阁去了,寥寥数面,何来——情、深?”
“那,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啪”的一声,扔在了案几上。
“你再看看这个!”
泛黄的信笺,上面的印信已经模糊不清了,看样子已经有年头,景宁莫名地拿起,小心翼翼地拆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龙飞凤舞地遒劲笔体——
“这是……”
目之所及,寥寥数行,就足以令她大惊失色,这是写个佟太妃的信,可那些信之人,竟然是——
平南王!
“就在哀家的眼皮底下,佟佳氏的那个贱人竟然和宫外之人一直有联系,她以为哀家不管这后宫了,就能任她为所欲为了么!”
太皇太后在上,平日里一直温吞慈和的眸,此刻却陡然变得凌厉,隐隐得透着金戈铁马、征战杀伐之气。这个历经四朝的传奇女子,曾经执掌江山社稷,有最卓绝的政治手腕和最显赫的地位出身,面对诡谲风云,已然从容不迫。
可景宁毕竟不是她,也无法做到她那般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此刻,她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脊背上止不住一阵阵的发凉。
这佟太妃究竟是什么人——毒害皇子,谋害贵妃,何等的滔天大罪,贬谪冷宫却依然不甘于平静,竟胆敢忤逆谋反!
佟佳氏,佟佳氏——
先太后被追谥为孝康章皇太后,是佟佳氏;
当今的纯妃娘娘,是佟佳氏;
内大臣佟国维,是佟佳氏:
理藩院尚书、掌管禁卫军的九门提督隆科多,还是佟佳氏……
牵一发而动全身。镶黄旗的佟佳氏在朝野中影响力很深,盘根错节,势力不容小觑,倘若,佟佳氏一族当真与三藩勾搭连环,会带来何等后果……
像这种机密之事,若非心腹之人,绝不会透露半句,太皇太后为何告诉自己?
景宁忐忑地抬眸,却正对上了太皇太后那熠熠亮灼的眼睛——
“此事非同小可,哀家希望你回到东西六宫之后,接近蕊儿,试探她,侦查她,看看这佟佳氏一脉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景宁瞪大双眼,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贱妾何德何能,这应该是禀报给皇上的!”
“皇上日理万机,已经有太多的政务需要处理。更何况,平西王造反一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哀家听说,暖阁内的灯,通常是一宿亮到天明……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不也是后宫当做的么……”太皇太后拿出了当年辅佐新君的魄力,深陷的眼眸闪烁着笃定而自信的光芒,运筹帷幄,覆雨翻云,一切尽在那素手的执掌之中。
“可,后妃不能干政啊……”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勾心斗角,无非是为了争宠爱,争地位,谁会胆大包天地去触动社稷根本?前朝往事历历在目,红颜祸国,皆是魅惑侍君,又有哪一个会真正地去谋逆夺权!
那个纯妃,会要想当第二个吕后,第二个武皇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