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苦闷之时沐浴欧风美雨(6)

孤独百年:张学良的思想人生 作者:王海晨


“对我最要紧的人是约瑟夫·普赖德。”

张学良回忆:“自个儿想啊,我年轻时候,影响我的人很多,主要还是受青年会里的人影响比较大。大概可以这么讲,我认识的人,可以说是很复杂,什么来路的人都有,但在青年会里认识几位朋友,都很有思想,而且几乎是终身朋友啊。”

在这些朋友中,“对我最要紧的人就是约瑟夫·普赖德(注:约瑟夫·普赖德(1886—1980),美国宾州人。曾任奉天基督教育青年会牧师、总干事。1922年,协助张学良参与调停第一次直奉战争。)(Joseph Platt)。这个人,没有贵族思想,他不但是平民思想,我那时候很不愿意做阔少爷,他对我比较同情。”

普赖德是一个“极端和平主义者”,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因反战而入狱,出狱后致力于基督教青年会工作。1918年任奉天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在青年会,我受西方传教士的影响,超过本国师友。”最要紧的人是普赖德。为了纪念普赖德,张学良将自己的英文名字称为Platt。张学良评价他是一个“guider”,引路人、指导者。“那时年轻,不怎么谈政治上的事情,主要是谈些思想方面和学问方面的问题。他给我讲一讲美国的历史故事,谈谈美国过去有名的人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谈学习上的事儿,留学呀什么的。”“青年会不是就他一个干事,还有一个英国人,但我跟Platt最接近。我的思想受他的影响相当大。我有些活动都是从青年会来的,参加游艺会啊,赈灾捐钱啊,都是受他影响。我那个时候很不愿意做阔少爷,想离开我的家庭,Platt他赞成我的想法,并希望我到美国去读书。”

如果放眼张学良的百年人生,张学良在青年会的这段经历,可视为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思想驿站。此前,他所接受的知识和影响,主要来自于历史传统,即儒道释思想,参加青年会后,他吸纳了许多历史传统中所没有或不清晰的思想。

从张学良以后的思想发展脉络看,他凡事愿与西方对比,并在对比中寻找自己国家的不足;他积极推进东北现代化建设,从政治、经济、军事到教育都极力效仿西方;他积极主张和平主义,反对战争。除思想有了进步外,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如网球、高尔夫球、篮球、骑马、射击、桥牌,有的玩得很精。自己会开汽车,驾驶飞机,也爱冒险,如1927年在保定光园试摩托车,掉入池塘,把在场的杨宇霆吓得说不出话来。娱乐活动他最爱跳舞,虽军务倥偬,也抽时间跳舞。(注:溥杰:《和张学良相处的日子》。)1921年,结识了风尘女子谷瑞玉,养为外室,1927年资遣了她。不难看出,张学良在踏入社会以前,他的思想、为人及生活方式都带有相当浓厚的西方色彩。“青年会里的朋友们给予我的鼓励、教诲,启发了我一个信念——我可以做些事情,我应该献身于社会,我应该为我的国家尽一份力量。”

由此观知,张学良的人生有了成熟的迹象,思想中多了一些现代的元素,观念里渗进了一些西方的因子。但张学良的内心深处仍然充满着矛盾与孤独,仍然没有挣脱传统礼教的束缚。他厌烦社会的动荡,渴望和平安宁,向往平等自由,他想完全自主地按照自己的设计为国家尽一份力量。

“有一段时间,我立志学习制药,后来又很想学医,想当名医生。……可我父亲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反对,就是不吱声,不表态,那我就没法子了。实际上他想让我当军人。可我实在是不想当军人。我现在常常说笑话,我说,我原来本想做一个‘唯恐伤人’的医生,结果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上了‘唯恐不伤人’的军人。”

尽管在青年会时张学良内心受到新思想影响,与和平的理想、自由独立精神产生了强烈共鸣,但“父命难违”的传统力量使他“本非所愿地还是成了军人”。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