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再也不敢掐着点起床上班了,生怕自己出门不利遇见聂医生。
不过她一向心思简单,入睡容易而且睡觉很沉,为此那娜睡觉前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还嘱咐毛丹起床的时候喊她,生怕自己再次迟到。
结果第二天起得太早,吃了饭早早就到了医院上班,还帮没下夜班的同事给几个病人量了晨起血压,然后勤劳地开始整理病历夹。
陆陆续续地,病区越来越热闹,等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那娜便跟着刘玫去办公室交接班。
今早上ICU(重症监护病房)转进来一个病人,在工地疲劳作业,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脊柱受伤,刚脱离危险期,现在转到神经外科的普通病房做进一步治疗。
张为栋将病人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后便对罗兴立说:“47床就分给你们那组了,回头ICU的小余会来跟你详细说明的。”
罗兴立刚刚年过四十,是科室内的另一个副主任医师,比聂唯平有资历得多,却不如聂唯平更有名气。
本来张为栋即将退休,其他有资历的医生年纪也都很大了,下一任科室主任非他莫属。可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聂唯平,不仅刚刚留洋归来,还在国际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甚至拿过好几次医学大奖。
罗兴立原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医术再高明有什么用?这一行最重要的还是资历!评职称不仅要考试过关,还得医院认可才行。先不说医院对于职称的评选有名额限制,职称高了工资也要上涨,平白无故的医院怎么愿意增加成本?
所以很多医生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成为主任,若是没有精湛的医术,除非排在你前头的主任退休或者辞职,然后你又有些过硬的人脉,这才有可能轮到你出头。
聂唯平再有名气,也毕竟刚到三十,年纪摆在那里,资历就很有限了。
可是后来,军区和医院拨下来一大笔钱投资给神经外科研究所,进行神级干细胞的课题研究。这个项目很吸引人,医院极为重视。院里本来计划让张为栋坐镇,带领人员进行研究,可张为栋推托自己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具有创新精神,也没那个精力,后来这个项目就交给了聂唯平。
罗兴立这才有了危机意识,和聂唯平又正好分别负责两个小组,便对他明里暗里颇多不满。
罗兴立有点不高兴,忍不住开口道:“又是ICU的病人,咱科室自己收的病人都住在走廊了,他们就不能往神经内科送吗?每次都往我们这里塞,病程长收益还不高……”
转科室很麻烦,不仅两个科室之间要做好各种交接,两个主治医生更是要打很多报告。
而且大多数医生都不愿接手别人的病人,对之前的病情和已经做过的检查化验不清楚会多出很多事,病人心理上又多少会抵触,医患沟通就比较麻烦,万一出了问题还会牵扯不清。最重要的是,你很可能替上一个医生收尾后,自己累得半死,收益却大部分进了上个医生的腰包。
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没什么人会乐意做。
科室里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叹气道:“主任,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内科那边把不好处理的外伤病人往我们这里塞,直接拖累了整个科室的效益。上个月我们的效益额下滑了两个名次,好好一个重点外科居然连心内科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张为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换瓣膜都不用开胸了,心内效益高也是正常!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病人送过来,我们总不能不接收。”
张为栋明白他们的心理,年轻医生收入不高,却要上养老下养小,还有房贷车贷要供。这年头物价上涨飞快,生活压力本来就大,偏偏神经外科这一行又需要时不时加班,整天精神都绷得很紧,他们肯定心生不满。
张为栋也很无奈,现如今的医疗状况就是这个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张为栋拿起病历夹说:“八点了,查完房还要去手术室,都别耽搁了。”
罗兴立即便不服,可主任都发了话,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带着自己那组的人开始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