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励深惊讶地微微张着嘴,口中威胁的话还未出鞘就被她削断了。
三个人皆以极其诡异的表情继续僵持着。
过了大概有几秒钟的凝滞,陈励深忽然笑了,淡淡地、戏谑地笑了。
“好啊,你上来。”
阴狠的冰霜凝固了他嘴角的笑容。
连裴叶琪都看出来不妙了:“励深……你别……”
谁知道下一秒钟,梁肆二话没说就走过去,跨上他的车骑坐上来!
那时苍白而倔强的表情,至今想想,梁肆都为自己汗颜。
大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悲壮啊……
“坐稳了。”陈励深蹬上脚踏板,车子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梁肆哪里敢抱着他的腰,只能死死地抓着车座。身后是裴叶琪担心的声音:“小肆!坐稳了!陈励深你别骑得那么快呀!”
裴叶琪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梁肆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车子穿过了三食堂、四食堂,穿过了体育馆,飞快地驶向体育场的无人区。
梁肆越来越怕,尽管耳边风声刮响,她却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不安。
四下无人的车道上,陈励深开始剧烈地摇晃车把,车身晃动得很严重,梁肆害怕极了,死死地抓着那根本不顶用的车座边缘。
她知道陈励深是成心的,可她不知哪来的倔强,就是不松手也不求饶!
终于,途经一个减速带的时候,陈励深双臂一用力,前车轮便被高高地抬了起来!梁肆泛红的手指再也抓不住,巨大的惯性将她甩了出去!
嘭!
剧烈的疼痛自手肘和膝盖处扩散,梁肆被摔得七荤八素。
陈励深的车子刹住闸,前轮在地上摩擦出一条刹车线,他用鞋子用力地踏在地上迫使车子停了下来!
就像是那晚一般冰冷的、毫无怜悯的眼神,陈励深骑坐在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受伤的她。
梁肆微微喘着,咬着牙撑起身子站起来,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于是,她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他的尾座……
第二次她从车上摔下来,她躺在地上,他坐在车上,两个人都粗重地喘息着,四目相交中,仿佛纠缠了一千年的怨念。
第三次她被甩下来的时候,陈励深手臂一扬,一把将车子踹出去好远!嘴里骂了一声“妈的”!
那一刻,她深知自己赢了。
既然不能成为彼此的喜乐,那就打个死结吧。不能简单就做个绝版,令他不敢尝也不能舍。是禁锢,是罚惩,也是彼此的救赎。
那天晚上,裴叶琪带着外伤药来梁肆的寝室看她,梁肆依旧不和她讲话。
裴叶琪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追在她屁股后劝:“小肆,何苦呢,你的耳朵……陈励深也不想这样!”
“小肆,求求你了,都是我不好,咱们和好吧?你别这样不说话了好不好?”
“小肆,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他?”裴叶琪就快要急哭了。
梁肆忽然停下,像是干涩生锈的机器,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那种眼神本不该让一个花季的女孩子去承受。
“怎么放过他?你让他把我受惊的爸爸从医院里弄出来给我做一盒蒜香排骨送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他没事的,他后半辈子不会在床上度过!你让他来啊!你让他把我爸从病床上弄起来啊!”
梁肆喊着喊着,布上血丝的眼睛忽然蓄满泪水,一不小心,便落下两行滚滚的热泪,吓得裴叶琪张着嘴巴愣住了。
裴涩琪带着哭腔说:“可是……可是他也是受害者啊……”
梁肆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揩去泪水,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裴叶琪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耳朵上还挂着纱布的她,默默地走进了喧闹的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