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李风雨根本没去找李承诺?”我脑海里的疑问加大了,吃惊地问。
王妈张开的嘴合动了几下,思路一下子变得迟缓,吞吐着说:“这我可不敢说,可能他们去别处找了……阿弥陀佛,运道还是好的,他碰上了你,这才没事!”
“他就只提到这些吗?”我有点不甘心地追问着。
“他出事前几天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酒,吐了好几回呢!他念念叨叨地说,人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我说,不长大哪行?他就笑,说你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兄弟,还说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只是如今没有脸面再见你,还说……”
我侧耳听着她的下文,可是她竟不再说下去。在我多次催问之下,她依然选择了回避话题:“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有时候还是瞎眼了好,没看见倒也不窝心。”
“可是如今他的离去让我很伤心。我也很想回到十年前和他相逢的情景,可是我发现我回不去了。”我的语气里满是伤感。
“是啊,回不去了。”王妈另有意味地说,“我也该回老家去了。阿弥陀佛,这份人家我是实在做不下去了。”
王警官在一旁翻看着王妈的笔录,他的目光在某一处停滞了,原本紧紧纠缠的两股眉毛立马舒展开来,他表现得有些异样的激动,抓住了王妈的手臂:“李承诺死前寄过一封信?”
“是的,那天我见他拿了一封信出门。”王妈确信地说。
“写给谁,你清楚吗?”王警官继续发问。
“这倒不清楚……”王妈轻晃了晃头,说,“当时那个外国女人和他一块儿出门的,到了夜间才回来。”
“艾莉丝?”我努力地回想着这个女人的名字。
“是,他们亲密得很。”王妈突然低下了声音,表情怪异且夸张地说,“外国女人,我看不惯,浑身上下透着骚气,啧啧,现在天气也转凉了,穿那么少,整个胸都露出来了,我看见是眼乌珠也痛出了。我看还是我们中国女人本分……”
这个被白发和皱纹包裹着的老妇人总是那样没头没脑地唠叨,王警官轻咳了一声,她倒住嘴了,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啰嗦。一旦没了话,她竟显得有些不自然,开始反反复复、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这份人家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此时,从王警官严肃凝神的表情里可以猜测,此时他所有的脑细胞肯定在高速地运转着,又一个问号从他两瓣厚实的嘴唇间吐出来:“出事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妈像是沉浸在自言自语之中,听得一声问,轻微地惊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没有了底气,显得有些吞吐:“那天……夫人身子不舒服,说是要吃雪里蕻冬笋汤,于是让我去买菜,我就去……你知道的,从别墅里到菜场,是要经过集团大楼的,我看见很多人围着看热闹,就凑上去。啊哟姆妈哎,我这人老眼可不花,我一眼就看出楼顶上是少爷……我就在底下喊,可他听不见,我就着急。正着急,旁边有个女孩放声大笑,我就跟她吵,我说人命关天你还笑?她不理我,有人说这个女孩看着眼熟,像是原楚汉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我正要骂,就听见人群中尖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个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在我眼前,还有一种腥气的液体喷溅到我脸上。我是真的吓煞哉,后来就晕过去了……”
王妈的那段叙述,像是一枚火星迅即点燃了我全身的怒火,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我甚至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太阳穴部位猛烈地跳动着,双手也已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