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扭头发现了我,惊讶之余他立马反拧了我的手。我拼命地试图挣脱却没有成功,他反而更加用力了。手臂处像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生疼,我疼得从齿缝间吸气,像一只被迫耍艺、在主人的控制下毫无招架之力的猴子般无助,行人开始围观,他们咧着嘴耻笑,我辨不清他们是笑我此时的滑稽,还是可耻我的偷盗。我的耳朵里扎营着一群蜜蜂,嗡嗡作响。
从人群中猛然窜出一个人来,先是狠狠地推了一把那个胖子,那肥胖的身躯立马重重地摔倒在地,我也踉跄地摔下。正当所有人目瞪口呆、措手不及时,那个陌生人迅速地将我从地上牵起来,钻过人群,跑过街道,把我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口。
我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他俨然是个大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一顶帽子斜扣在他的头顶,一双眼睛搭配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是冲我微笑。
我依然没有摆脱刚才的意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敢说话。
倒是他咧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友善地说:“我留意你好几天了,我想你也是没家的孩子,对不对?”未等我答话,他已经自顾自地顺着思路说下去,“加入我们吧,我喜欢你这个小弟。”他的眼里满是诚恳的光亮。
他就是虎哥。那天开始,我和二狗都有了“家”。
虎哥很喜欢我,当天晚上就将帮派的名字改成了“莽虎帮”,这却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和不服,他们对我的到来显然有些不欢迎。当虎哥将酒瓶子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就住了嘴。
那天起,二狗再没有出去乞讨过,也是帮派里唯一没有参与行动的,他负责守护着我们的聚居点。
那么多年来,虎哥一直是我和二狗最亲最亲的大哥。一想到虎哥,我就没来由地颤动。这一颤,把我从过往的回想中拉回到了现实。我想,天是有些冷了。
我在人群中寻找着楚以康的踪影,满街的霓虹和汹涌的人流使我晕头转向,像一个巨大的旋涡般将我吸裹进去。我恨透了自己没用的左腿,裤管下端空荡荡的,像是一截断了的萝卜。我扔开了拐杖,跌撞了几下,蹲坐在地上。
“有人抢劫啊,有人抢劫!”几声喊从不远处响起,在人声嘈杂的大街上显得无助和颤抖。
人群的旋涡朝那边迅速卷去,紧接着两个少年从围观人群间机灵地钻出来,其中一个头发挑染成黄黄绿绿的瘦子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厚实的信封,他们跑过之处,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然后我就看见楚以康追出来,他显然有些失色,带着哭腔地一面求救一面追赶:“拦住他,大家帮帮忙,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在我面前的人墙中高高地举起两只手来,那个瘦子将手里的信封往这边一扔,被那两只停在空中的手敏捷地接住了。这个出其不意的动作引起了围观人们的骚动,我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从骚动的队伍里溜出来,当他回转身来准备扬长逃跑时,我迎面拦住了他:“二狗!”
他惊了一下,飞快跑动的脚步在突然刹住之后无法平衡地踉跄了几步,几乎一下扑在我的身上。
我用拐杖勉强地支撑住身子。他抬头一见是我,立马红了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楚以康气喘吁吁地挤进来,一把从二狗的手里夺过信封。这一扯,信封撕破了,从里面掉出一张纸片和一块金锁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