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康慌张地将它们拾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就飞也似地离去了。
那个瘦子也挤了进来,逼近了我,手掌攫住了我的喉管,瞪着眼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死瘸子,找死啊!”
一个拳头从旁边插入进来,重重地打在了那瘦子的左脸上,他摔倒在地上又马上爬起来,抹着从鼻管间流淌出来的血,用无法理解的委屈口吻轻吼道:“二狗哥,这瘸子坏了我们的事,我教训他一下,你反倒帮起他来,你是怎么了?”
二狗没有理睬他的话,而是一把拥住了我,眼泪不住地从他眼眶里酝酿、涌出,他一连迭声地说:“北莽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失望地推开了他,用无法原谅的口吻冷冷地说:“二狗,你让我失望,让虎哥失望!你是我们中间唯一清白的人,可是如今,你怎么……”我无法继续说下去,颓然地呆坐在地上,眼泪也不受控制地钻出来。
“北莽哥,这些年的事,你无法理解。”二狗半跪在地上扶住了我,“这个世界更让我们无法理解!”
我轻晃着头,犀利地盯着他:“你在找借口……你难道不曾想过虎哥对你的照顾?你如今这样,怎能让虎哥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我……”他语塞了,喉结在上下耸动着,却不见说出一句话来。
那个瘦子将围观的人群驱散了,然后走到我身边认真恭敬地鞠了一躬:“原来是北莽哥,二狗哥这些年没少念叨你……刚才我错了,大哥您别在意。”
我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来。他们将我从地上搀起来,我抬头望见月亮似隐若现地穿行在暗夜衬托下的云朵间,旁边几颗淡淡的星辰像几双诡谲的眼睛,窥探着人们隐秘的内心世界。
他们扶着我走在街上,依然有几个人驻足的行人在那里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他们肯定还在猜测或判断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是看客,看着一出又一出的喜剧、悲剧或闹剧,他们全然不曾想过自己真实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他们也不曾想过怎样的生活最有意义。
二狗把我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茶楼里,望着里面晶莹的水晶吊灯和光亮得能照见人影的地板,拐杖有点打滑,我不由自主地住了脚,然后困难地回转身去。
二狗急了:“怎么?”
“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我们是——小偷。”我轻声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点底气。
瘦子得意地笑了:“大哥,这里是我们的家。这个店是二狗哥的。”
我狐疑地望着二狗,无法理解这个解释。
二狗冲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我上到二楼,我们在一张大桌前坐定。顶上的灯光暗暗悠悠地映着每个人的脸,让我有点忽远忽近的恍惚。
一个女服务生送过来几杯茶水。我随意地喝了一口,心里却是等待着二狗的叙述。
“那天我们一块喝酒,你保留了太多太多。”我悠悠地说。
“北莽哥,我原本想等过两天请你过来,给你一个惊喜。这个茶楼是我最近刚盘过来的,这两天我们一直在策划怎么欢迎你,我们想了很多……没想到,竟那么平淡地把你请过来了。”二狗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嘿嘿直笑。
“别笑!”我严肃地说,“我觉得你已经不是我以前熟知的那个二了……”
“大哥,二狗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虎哥,我们要振兴莽虎帮!”那个瘦子,二狗介绍说,他叫晓晨,是去年跟着他的。
二狗没完没了地抽着烟,蓝灰的烟雾里飘浮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心绪,他的矛盾、他的痛苦、他的怅惘……他在烟雾缭绕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窝在心里已久的烦闷全部吐出来。他将烟重重地碾灭了,开始向我叙述这些年他的真正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