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独的时候,越是容易想起很多难堪的往事。对于霍音来说,所有有关于梁淮则的记忆,占据她所拥有的难堪往事的绝大多数。二十五年来,霍音从来没有尝试过爱上一个人,也因此,在遇见梁淮则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难堪,注定了万劫不复。
霍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爱上梁淮则,只知道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沉沦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梁淮则是她上辈子爱过的人一样,恍若隔世。
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复杂,霍音想做一些事情打发时间。她忽然想到很久没有回家了,就直接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回家看看。
霍音的家境不算好,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但越是这样,思想就越是迂腐。乡下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为了给霍家添个男丁延续香火,霍音七岁那年,母亲又生下了小儿子霍辞。后来,因为超生的巨额罚款,本就不算太好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于是,在霍音十五岁那年,父母为了缓解家庭压力,就带着霍音和霍辞两姐弟进城打工了。
霍音也算争气,读书的时候年年拿奖学金,也没给父母造成负累。大概是一家人的勤劳刻苦感动了上天,霍音转学读大二的那一年,一家人的生活突然就好转了起来,父母也在枫南市买了房子,算是定居在此了。
短途客车司机一个急刹车,霍音的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前排的座椅,她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不止额头疼,脑袋里也疼,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回忆起以前的事,霍音总是感觉很吃力,吃力到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霍音家的小区是在短途汽车的末站,因此霍音根本顾不上脑门上的疼痛,就拎着大包小包,一路伴随着客车司机的催促声下了车。
老式小区的墙体已经逐渐开始斑驳,白色的乳胶墙面也凸出一块少一块的,底层的车库里也住了好多家人,满满当当的,活脱脱一个难民营。
霍音走到三楼,习惯性地将钥匙插进了锁扣里。旋了好几下,却也没见门锁有任何松动的迹象。霍音后退了一步,望了一眼门牌号3307,确实是他们家的门牌号没错,可是为什么手里的钥匙会打不开家里的门呢?霍音很是奇怪。
“谁啊?”防盗门里传出女人尖利的嗓音。
“妈,是我。”霍音辨识出了女人的音色,回复道。
手上的东西很沉,都是些给父母以及霍辞的保养品。大约是提得久了,手臂酸得厉害,霍音等不及母亲开门,只好把东西放在楼梯的通道口。
看见门外的霍音的时候,陈丽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她斜眼看了一眼霍音,说:“怎么想到周末回家了?”
霍音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她不顾陈丽芹的冷脸,继续笑着,左侧嘴角的那颗虎牙漂亮而扎眼,“再过不久小辞就要高考了,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他。”
陈丽芹垂下眼睑往霍音的手里瞥,在看到霍音两手空空入也后,脸都塌了下来。
霍音很识时务地走到通道口,把刚刚扔在那里的保养品一股脑地塞在手里,递给陈丽芹:“妈,这是给你还有爸的。给小辞的是绿色包装的那个,听说能提神醒脑,现在的高考考生都在喝。”
陈丽芹满意地接过霍音手上的东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进来吧。”
家里玄关门口的灯坏了,霍音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她的拖鞋,她蹲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陈丽芹说:“别找了,你那双拖鞋被我扔了,放得时间长了都长霉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又从哪里找了一双拖鞋,塞给霍音:“将就着穿穿吧。”
一双凉拖。
但,现在是冬天。
霍音的父亲霍诚听到声音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在见到霍音后也微怔了一下。他抹了一把手上的油,朝霍音笑得慈爱:“小音,今天怎么想到回家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