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蕾娜脸比平时红了许多,她说:“熨斗的铁胆已经凉了。”她从烫衣板边上走开,走到铁炉旁边,把铁胆倒到火炉上,再取出一只新铁胆。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弄好了。这时,她娴熟地一抖,让火钩上那只炽热的铁胆滑落到熨斗里,然后盖上盖子。这时她才发现,狄尔太太还在等她的回答呢。这个好心的女人为保险起见,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并随后又补充道:“他今天来吗?”
“来。至少他是答应要来的。”
“哎,蕾娜,”狄尔太太接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尼姆普迟太太从不提这件事,即便说点儿什么,也总是吞吞吐吐的;总是把话说一半儿,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真的是在施特拉劳施特拉劳(Stralau)是柏林城区弗里德里希海因?克劳伊茨贝格(Friedrichshain·Kreuzberg)的一个地方,它位于施普雷河与鲁默尔斯堡湖(RummelsburgerSee)之间的一个岬角上,也就是一个半岛上。这个名字最初可以追溯到柏林东部以捕鱼业著称的村子。”
“是的,狄尔太太,是在施特拉劳;复活节复活节是基督教节日,每年的四月初。的第二天,天已经热得像在圣灵降临节时那样了。因为丽娜·甘斯奥格想划船,我们就租了条小船,鲁道夫,您应该认识他,他是丽娜的一个弟弟,他掌舵。”
“天啊,鲁道夫,鲁道夫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啊!”
“是啊。可他觉得自己会,还一个劲儿地说:‘姑娘们,你们得安静地坐着不动;你们老晃什么呀。’他说的是一口柏林话。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想到要那样做,因为我们很快就发现,他的掌舵技术不怎么样。到后来,我们也把这事给忘了,和那些从我们身边划过的人开玩笑,打水仗,放手让他去弄。其中的一只船与我们同一个方向行驶,上面坐着几个非常绅士的先生,他们不断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也忘乎所以了,就和他们打招呼。丽娜甚至挥起了手中的手帕,并且做出认识这些先生的样子,而实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她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她还很年轻。就在我们说说笑笑、摆弄船桨的时候,我们突然看见一艘蒸汽船从特雷普陶特雷普陶(Treptow)当时是柏林一个独立的郊区,一个很多人参观的郊游场所。方向朝我们驶来。您能想象得出,亲爱的狄尔太太,我们被吓得要死,惊慌之中冲着鲁道夫大喊,要他把我们划出这里。可这小子完全乱了方寸,不知该怎么掌舵了,弄得我们在原地打转儿。这时,我们一起大声叫唤,要不是邻船的两个先生在这个紧急关头救了我们,我们肯定被压扁了。我们身边响了几下桨声,一个先生用船钩紧紧钩住我们的船,让我们往他们的船上靠;另一个人划桨,把我们拖出旋涡。后来还有一次,我们险些被蒸汽船掀起的大浪掀翻。船长确实做了威胁我们的手势(在惊恐万状中我看到了),但这一劫我们也躲过去了,一分钟后,我们就靠近了施特拉劳。那两位先生,我们的救命恩人,跳上岸,把手伸给我们,颇有骑士风度地扶我们下船。这时,我们站在特贝克饭店特贝克饭店(Tübbeckes)是旧施特拉劳22号,位于半岛的施普雷河一侧。旁的栈桥上,非常狼狈,丽娜伤心地哭了。唯独鲁道夫这个固执、爱说大话的愣小子,他对军人一直没有好感,执拗地站在那里,直视前方,仿佛在说:‘傻瓜,我也能把你们救出来的。’”
“对,他就是这样,爱说大话的愣小子;我了解他。但是,那两位先生呢。这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