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枕亚死于1937年,不知为什么诗谜条出现在他身后一个甲子还多?他生前就死了妻子,不知这诗谜条是和谁玩?也许是同好的诗友与酒友吧。我颇怀疑这些诗谜条是他从上海回常熟开乐真庐时期的遗留,有心人藏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散出来,五元一张,我还只是挑了三张,选择诗句意象不错的。不过,话说回来,也算和徐枕亚有缘。
民初,徐枕亚在《民权报》任编辑,写《玉梨魂》小说,其情节,倒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原本在无锡西仓镇鸿西小学做“孩子王”,爱上了邻舍的陈姓寡妇,寡妇的儿子在他班里就学,母亲自然会与先生有点接触。一个是初出茅庐的青年,一个是文君新寡的少妇,在小镇的闭塞封建环境中,两人之间先是惺惺相惜,然后爱火漫天遍野地烧起来,完全像后来费穆的《小城之春》或者谢铁骊的《早春二月》的故事。然而,清醒下来,才知道这是一段无法发展下去的情,大家都伤不起。男子灰溜溜地逃走,像泥涂中曳尾而行的龟,女子则躲在门背后哭,擦干泪再做一个好母亲和一个古井无波的寡妇。这是很多类似事件的共同结局,答案总是快刀斩情丝,而两人满心受了伤。
徐枕亚也是灰溜溜地到上海,倒赶上了一个小说的春天,就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了小说《玉梨魂》,赢得无数青年的眼泪。揾自己的酸泪,赢举世青年的热泪,说起来也是机缘凑巧啊。
此书成功之后,由民权出版社出版单行本,风行天下,洛阳纸贵。出版社大赚特赚,徐枕亚才醒悟自己居然并没有出售版权,于是和出版社大开交涉,好不容易才收回版权。他又根据《玉梨魂》改写成了《雪鸿泪史》。这是日记体,第一人称叙述,比《玉梨魂》加增很多篇幅,特别是诗词与来往书信。成功可以复制,徐枕亚这一改,又再次风行国内外,再版数十次。
然而,《雪鸿泪史》之作,却使徐枕亚戴上了抄袭家的帽子。原来,徐枕亚在扩展改写《玉梨魂》的时候,拉拉杂杂把很多别人的诗作也搬到了己的书里。这做法原是传统积习,古已有之,譬如《三国演义》《水浒传》《金瓶梅》等都曾运用前人诗词,不过这些作品都有一个集体创作的问题,分不出是谁,什么时候偷的,也没有什么收益,所以就顺其自然,不作追究。然而,徐枕亚的问题就不一样了,《雪鸿泪史》可是徐枕亚的著作,别人被抄他却闷声发财,黑眼睛也会发红,于是报纸上的笔仗开战了,很有一些人站出来到徐枕亚书中声称要领回自己的“孩子”,而徐枕亚之抄袭家的帽子也戴了许久许久,以致今天还有我来牵他头皮。
徐枕亚有鸦片瘾,原是为了治疗泄泻腹痛,果然一药而愈。孰料泄泻腹痛是好了,一榻横陈的鸦片瘾却勾肩搭背和他做了终生朋友。他的好友署名“乃武”者,在《苏州新报》上回忆说:“余每至清华书局,辄见彼偃卧于一小室榻间,就灯吞吐不已,灯旁置有竹刻扇骨无数,则以彼雅好收藏此物故也。”
徐枕亚临终前曾叹道:“我始以为此物果能稍延我寿命,安知竟无济耶!”知道已经晚了,据说他还是吸完鸦片死的。徐枕亚版税收了不少,都换了满室氤氲,连他创办的专出自己著作的清华书局也盘了出去,最终只落得个潦倒而终。
吴湖帆因画失和
1930年7月,苏州有两画家争画失和事,这两位画家是吴湖帆和樊少云。
且说,苏州严衙前有一个张某,家富收藏,然当时家道已经迥不如前,往往以斥卖祖宗的收藏为活。那一年,他准备把家藏的几幅文徴明老师沈石田的手迹和一幅文徴明手书《赤壁赋》脱手,就拿了书件找到樊少云。樊少云当时已经是有名画师,虽然家非素封,却很喜欢收藏。看了张某拿来的东西,一方面不能决定真假,一方面又觉得开价有些咬手,万一不真,损失就大了。因此,要张某把东西暂时留一留,说自己还得细细看看,才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