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明明见是蒹葭端了药来。嬷嬷和蒹葭都是她做姑娘时在旁服侍的老人,怎会是母亲赐药?”谢少文厉目盯着蒹葭。
“侯爷不知,早先的药确是老夫人派人送来的。后来老夫人见姨娘自觉,这才每月定时只送一回药。姨娘敬重老夫人,哪里敢私下断药?侯爷若不信,只需问一问老夫人身边的团儿姐姐便知真假。”蒹葭忙回道。
谢少文一听,脑中轰的一声响。姚锦玉的话和柳嬷嬷的话交错着在耳边响起,他竟辨不清谁真谁假,只想着是他亲手杀了和锦瑟的孩子。然而转瞬他又去纠结锦瑟对他到底有情还是无情。爱恨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头脑,竟乱到了极点,他只觉在这屋中一刻也待不下去,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柳嬷嬷早先得了锦瑟的吩咐,要将荷包在此时交给谢少文。她忙爬起来追了出去。
屋中,锦瑟缓缓拉开盖在脸上的锦被,绝美的面容上却是没有半点泪痕,只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依稀透着嘲弄——谢少文,耳根这般软,连是非曲直都辨不清楚。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和那虚名外,这样的男人抢来又有何用?姚锦玉啊,你很快便会知道自己抢到手的是个什么东西!
正房,孙嬷嬷端着一碗海参乌鸡肉羹进了屋。
她将粉彩汤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拿了腰枕垫在姚锦玉的背后。见姚锦玉面颊透着晶莹红润的光泽,孙嬷嬷便也笑了,道:“如今心腹大患已除,这侯府已是夫人的天下了!”
姚锦玉笑了起来,复又冷哼一声,道:“一个孤女,任她再美貌,左右不过是个妾。爷既稀罕,我容她两年便是。如今爷厌了她,我这做夫人的岂能不替爷处置了她!”
孙嬷嬷将汤碗递给姚锦玉,笑着自打嘴巴,道:“是老奴说错话了,这侯府本就是夫人的天下。一个妾,若不是夫人仁厚念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哪里能嚣张到现在?”
姚锦玉用汤勺舀了汤水,鲜美温热的感觉令她愉悦地扬眉,道:“贱种可掉干净了?”
孙嬷嬷道:“爷是学过武的,那一脚有雷霆之威,她刚出正房的门胎儿便掉了,那血染得台阶儿都红了。夫人这一招真是高明。如今爷自个儿踢掉了孩子,将来便是知道些什么,也怨不到夫人头上。”
姚锦玉却蹙眉道:“晦气!”
孙嬷嬷忙道:“已叫婆子们提了水,拿刷子细细刷了六七遍台阶。明儿再请万安寺的大和尚来念念经文。夫人放心,万不会冲撞了夫人腹中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姚锦玉这才又笑了。
孙嬷嬷见她神情愉悦,又道:“方才爷被柳嬷嬷请去了。”
姚锦玉舒展的面容因孙嬷嬷的话微显狰狞,随即她又轻蔑地一笑,道:“无妨。人嘛,没有那么快就转过弯儿的。何况爷又是个长情的,会去瞧瞧她也是意料之中。只怕此去会更恼恨她呢。”
孙嬷嬷笑着点头,道:“夫人真是神算!可不是吗,白鹭和白霜都盯着呢。因爷的耳朵灵,她们不敢靠得近了,只瞧见那窗上的影子,锦姨娘还敢拿东西砸爷呢。爷出来时,那面色可真是不好看。柳嬷嬷追出来求情,爷也不曾回去,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姚锦玉摩挲着粉彩汤碗上精致的云纹,勾唇道:“白鹭和白霜两个丫头做得不错。若非她们察觉到锦瑟有了身孕,只怕这会儿我便要被动了。要好好赏赐她们两个。”
孙嬷嬷应了,又请示道:“如今锦姨娘已兴风作浪不起来了,是否将安置在华年院的下人都撤了?还有,锦姨娘房中的东西都是夫人当初挑选了上好的送去的,如今是否该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