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嫂子的面色怎有些不佳呢?可是近来操持家事累着了?都怨弟妹蠢的,竟半点都帮不上嫂子。早知嫂子身子不妥,前两日娘说让我为嫂子分忧,我便该厚着脸皮应下的。”郭氏拉着吴氏的手大声道。
郭氏一言,顿时让屋中静了下来。
吴氏忙笑道:“许是担忧一会儿菜式不合夫人们胃口,有些不安罢了。”她言罢,众人忙表示不会。
郭氏却抓着话头不放,又道:“嫂子如今年岁已比不得小姑娘,这身子的事可不能马虎。我记着姜夫人身边的彩娟姑娘通晓医理,民妇可否厚着脸皮求彩娟姑娘给我嫂嫂请个脉?”
知府姜夫人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丫鬟不是什么秘密。郭氏说着,已冲姜夫人俯下了身。
锦瑟瞧在眼中,双眸笑意微显。
吴氏心中咯噔一下——她与郭氏素来不和,为大大小小的事情掐架已不是一两回了,如今郭氏岂会好意地关心她?再者,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面色不好皆因怀有身孕,然而此刻却不是被人知晓孕事的好时候。
吴氏正急,姜夫人已吩咐彩娟来给她请脉了。
吴氏笑着推辞,郭氏却坚持。吴氏见推不过,也只能由彩娟把了脉。接着便响起彩娟的贺喜声,“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夫人!大夫人这是有喜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众人皆诧异,随后才笑着恭贺。
老夫人一愣,紧接着便大笑起来。她忙吩咐丫鬟往前院报喜,又拉了吴氏,道:“难为你了。只是有一点我却要说说你:孕育子嗣是天大的事,你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还如此大意,都三个多月了竟不自知?”
吴氏一噎,半晌才道:“是媳妇的错。许是近来忙着为娘准备寿辰,又逢四丫头病了,便疏忽了自己……”
听她这般说,老夫人岂会高兴,当即便道:“四丫头这两日才病倒,我的寿辰哪里用提前三个月准备?前些日我瞧你气色不好,便叫老四媳妇帮你料理府里的事,你偏说自己没问题。也不是娘说你,实是你如今的年纪不比当年了,可要多养养才成。”
众人听老夫人这般说,再想到方才郭氏所言蠢笨、帮不上忙之类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是吴氏为了与妯娌争中馈之权,刻意瞒下了有孕之事!
吴氏本想借腹中骨肉捞个为家事劳心劳神、贤良淑德的名声,没承想竟落得被指拢权、排挤妯娌的下场,她登时面露委屈。
然而吴氏尚未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婆子报喜的声音,“老夫人大喜啊!大夫人大喜啊!”说话间,一个穿着墨绿比甲的婆子进了屋,跪在地上讨喜道:“惜恋院的冰莲姑娘已有四个月身孕。老奴给老夫人和夫人道喜了。”
锦瑟瞧去,这个报喜的婆子不就是之前郭氏支走的严嬷嬷吗?
众人听闻严嬷嬷的话,心想这位惜恋院的冰莲姑娘定是姚礼赫的小妾了。当下屋中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大夫人吴氏刚被诊出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话音还没落呢,就爆出府上小妾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不是当众打吴氏的脸又是什么?更何况众人都注意到了严嬷嬷的称呼——惜恋院的冰莲姑娘。
众人正觉得这个称呼着实奇怪,便闻坐在郭氏身旁一位穿戴富贵的夫人惊呼道:“冰莲姑娘?哎呀,那不是新抬进府的那位……”她的话说到一半,顿觉失言,忙闭了口,讪讪一笑。
锦瑟的曾祖父姚择余有三位嫡子,姚礼赫的父亲乃嫡长子,锦瑟祖父为嫡次子,均已过世,而三老太爷姚谦还活着。姚择余过世后便分了家,如今的姚府乃老宅,留给了长房居住。姚谦是嫡出幼子,姚老太君顾念他,便将老宅的两个院落分了出去。之后又买下了姚府旁边的一座大宅院,新建了一处府邸,分给三房居住。因这座府邸在姚府老宅的西边,故而被唤作“西府”。姚老太君在世时,西府和老宅由月洞门相连,走动极为勤快,便是膳食诸事也都合在一处,由姚老夫人掌着。等于说三房还是由大房养着,两宅如同一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