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是根植于中国广袤土地的一个毒瘤。其特点具有周期性、间歇性,此起彼伏、始好终坏、时好时坏,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从来没有哪一个王朝跳出这个怪圈。常常是新的王朝的缔造者用唯一的武器——战争为旧王朝的统治者送葬;一双血手刚刚洗净,就将利爪伸向广大国民,替自己修筑坟墓了。不要多长时间,大面积的腐败风卷残云,遍地开花,政坛肮脏黑暗,军队糜烂不堪,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腐败必然催生新力量。每当王朝腐败达到高峰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新的力量诞生,逐渐壮大,直至最后取而代之。两汉如此、两晋如此、隋唐如此、宋元如此,明清更是如此。
晚清政治的黑暗与官僚的贪腐触目惊心。曾国藩在他的《备陈民间疾苦疏》记载,清朝地方官吏收取过头税,即“截串”,今年收明年的税,其造成的社会危急和严重的政治危机是看得见的。前任收走了后任的税收,后任没有税收,只有逮着老百姓出气。曾国藩严厉指出:“贪吏愈得借口鱼肉百姓,巧诛横索,悍然不顾。”更有甚者则采取“株连”的措施,甲缴不起由乙缴,贫者缴不起由殷实者缴纳。曾国藩严厉揭露:
江西、湖广课额稍轻,然白银价昂贵以来,民之完纳愈苦,官之追呼亦愈酷。或本家不能完,则锁拿同族之殷实者而责之代纳。甚者或锁其亲戚,押其邻里。百姓怨愤,则抗拒而激成巨案。如湖广之耒阳、崇阳,江西之贵溪、抚州,此四案者,虽闾阎不无刁悍之风,亦由银价之倍增,官吏之浮收,差役之滥刑,真有日不聊生之势。
这样做的结果是民不聊生,一天不如一天。日子过不下去,就起来抗税。曾国藩清楚看到,农民的抗争起因是由于“银价之倍增,官吏之浮收,差役之滥刑”,把矛头直指各级官吏。曾国藩所记载的情况是很真实的。苑书义等著《中国近代史》记载:
鸦片战争以前,奸相穆彰阿当国,“门生故吏偏于中外……一时号曰穆党”。他的私党里面旗人最多,外放总督、、巡抚、道员、知府等官,招权纳贿,无恶不作;旗员知府,大多目不识丁,全靠幕僚和家丁替他们搜刮经办。所以那时的吏治更坏,贪风更盛。“为大府者,见黄金则喜;为县令者,严刑非法以搜刮邑之钱米,易金贿大府,以博其一喜。至于大饥人几相食之后,犹借口征粮,借名采买,驱迫妇女逃窜山谷,数日夜不敢归里门,归而鸡豚牛犬一空矣。归未数日,胥差又至矣,门丁又至矣,必罄尽其家产而后已。”县太爷一下乡,不但农民奔避一空,连一般读书人也像逃避瘟疫一样:“县令将至某里,其一里之安分读书者,亦远避尽绝矣。然而县令又怒其不来迎送也,则搜及其室家,拘及其父母,皂块发床攫箧,无所不至。至于少女投池,寡妇自缢,此等凶惨之状,不知天日何在,雷霆何在,鬼神又何在?!……呜呼!至矣,极矣!贪酷之毒无以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