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守一“坐”字诀,治理身体劳乏神疲之弊。曾国藩身体经常不好,有几次竟然吐血。对自己身体的这种不良状态,他从两个方面反省。从与父母的关系来说,他认为这是“斫丧父母之遗体”,就是说是损害父母生下他的身体,是“大不孝”;从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角度而言,没有好的身体,难以担当大任。因此要求自己从静养上下功夫,“舍静坐更无下手处,能静坐而天下之能事毕矣”,“惟有日日静养,节嗜欲、慎饮食、寡思虑而已”。对于静坐养神养身曾国藩颇有体验,他这样描述:
细思神明则如日之升,身静则如鼎之镇,此二语可守者也。惟心到静极时,所谓未发之中,寂然不动之体,毕竟未体验出真境来。意者只是闭藏之极,逗出一点生意来,如冬至一阳初动,时乎贞之固也,乃所以为元也;蜇之坏也,乃所以为启也。谷之坚实也,乃所以为始播之种子也。然则不可以为种子者,不可谓之坚实之谷也。此中无满腔生意,若万物皆资始干我心者,不可谓之至静之境也。然则静极生阳,盖一息点生物之仁心也。息息静极,仁心不息,其参天两地之至诚乎?颜子三月不违,亦可谓洗心退藏极静中之真乐者矣。我辈求静,欲异乎禅氏入定,冥然冈觉之旨,其必验之此心,有所谓一阳初动,万物资始者,庶可谓之静极,可谓之未发之中,寂然不动之体也。
这既是一种养生的境界,在静寂之中达到身心各个方面的和谐融洽;同时也是一种决策的过程,即领导者在思考问题时进入一种极其安静的境界,从纷纭的事务中沉淀下去,探究事务的本源,找到解决的办法。这种办法就是“一阳初动,万物资始”。
静的修炼,给了曾国藩很大的好处,在江西战场曾国藩“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焦虑;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徘徊”,处在那样的大风大浪之中,仍然能够镇定指挥,作出正确的决策,和这一段时间的反省修养不无关系。
曾国藩曾经在写给曾国荃的信中坦陈自己有很重的名利心,但是长期以来,他能够不断反省,尽量减少自己的名利心。年轻的时候,曾国藩名利心比较重,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每日游思,多半是要人说好”。有一天早晨,竟然“名心大动”,想要写一部巨篇以“震炫举世之耳目”。他希望别人说他的好话,以此获得美誉。好友陈岱云想看一下《馈贫粮》,曾国藩“以雕虫琐琐深闭固拒,不欲与之观”,“一时掩著之情,自文固陋之情,巧言令色,种种丛集”,都是出于好名之心。一天和陈岱云去琉璃厂买纸,看到好纸,与人争买,“若争名争利”。给人写信,信中多夸赞之词、亲昵之语,是好名利之心在作怪。
对于名利的反省,曾国藩是很苛严的,认为“为人好名,可耻!”他分析自己“好名之意,又自谓比他人高一层,此名心之症结于隐微者深也。”认为自己好名之心很重、很深,告诫自己“此心断不可有”,反省“何时能拔此根株”?这种反省,对曾国藩来说是一件极其有价值与有意义的事情,他在朝野树立了很好的声誉,后来建功立业,常常恐惧于“位太高,权太重,名太盛”,对于朝廷的重任几次三番推辞,攻下金陵后立即遣散湘军,要曾国荃回家养病,就是这种修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