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丁炳昌的“冷面幽默”是生活中的“多瑙河之波”

活了两辈子 作者:樊云芳


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块荒漠严寒的土地上,我们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丁炳昌被分配在县委通讯组,我到了县文化馆。

丁炳昌第一篇打响的稿件是《河泥是怎样挖出来的》,我一看题目就反胃:什么呀,挖河泥还值得做篇文章?但刚看了个开头就被吸引住:文章娓娓道出一个看似平实的故事,字里行间却演绎了一个很深的哲理:做什么事都不要“想当然”在前,行与不行,要试了才知道。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稿件很快被《雁北报》采用,而且从大同传来了编辑部主任王生明很高的评价:“写得太精彩了,我一个字未改,一个字也没法改。”

文如其人。丁炳昌的文章看似平实、平淡、平凡,但只要读下去,就有一种轻松舒展的节奏、一种朴素的美感、一种内在的逻辑,一种富有深意的哲理,把你紧紧抓住。就像一枚青橄榄,越嚼越有味。

就这样,一篇篇充满激情的报道从我们这两个“编外记者”的笔下流淌出来,并频频在省、地报刊上亮相。这里面有两个“核心机密”对外是从来秘而不宣的:其一是报道题材,主要选择“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只是穿靴戴帽,而令人无比欣慰的是,此种经过巧妙“伪装”、“唯生产力论”的报道在各级报刊总能遇到“知音”,虽然我们与那些编辑从未谋面,却似乎相识已久,“心有灵犀一点通”,配合得颇为默契;其二是对于报道的作者究竟是谁,我俩讳莫如深,反正见报时只须署“浑源县通讯组”(那年代仇视成名成家,报道不允许个人署名)。公平地说,那段时间的报道主要由丁炳昌执笔,思辨、哲理和严谨是他的特点,草稿出来后我再作文字上的润色,因为描绘和抒情又是我的特长;也就是说,他是主角,我为配角,他做大师傅,我当小帮手。一些好奇的朋友也曾经想套取“情报”:“快老实交代,究竟是谁的杰作?”每逢此时,丁炳昌就两眼朝我一翻,悠闲地调侃:“当然是她 ,人家水平比我高嘛。”而我就哈哈一笑,心安理得地“浑水摸鱼”。

这种对我来说“大树下面好乘凉”的美妙岁月不知不觉过了6年,除了新闻写作上的“启蒙”,丁炳昌在生活中的“冷面幽默”尤其令我大开眼界,这在物质极为贫乏的当时是我们生活中的“多瑙河之波”。记得去浑源的第二年,我怀孕了,整整半年没吃到一片绿菜叶,快想疯了,再吃不上一口好像都活不下去了。一个星期天,我俩口袋里揣了10元钱上街买菜,临出门时赌咒发誓买不到新鲜蔬菜不回家。但小两口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跑遍了整个县城把眼睛瞪得车轮大,就是找不到一叶绿色蔬菜。沮丧到极点的我一屁股坐到了路边,泪水开始涌上眼眶。丁炳昌一看大事不好,就蹲到我旁边自言自语地说:“一斤猪油年糕,两盒巧克力,或者半个火腿……”“你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我在算,今天省下这10元钱,往后回上海时可以买这么多好东西,值!”说得我“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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