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一家人甚至不是陌生人,连匿名都不行。
她下车时,休的诧异表情再次闪过她的脑海,她用力搓自己的脸,想甩掉那景象,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带有敌意,她努力想甩掉那种敌意所带来的细微刺痛,但是心里忍不住还是有点小小好奇。她坚决地提醒自己:那是上辈子的事,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完全不同,她不会再受到他的影响。她连看到他,也没表现出惊讶。毕竟,她和休都住在伦敦——不过是不同地区。令人惊讶的反而是,他们以前都没有在路上碰到过。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星期?她闭上眼睛想,为什么是在她和菲利普非常迫切需要的这个星期?
“晚餐怎么办?”菲利普来到阳台一角,往外看出去。“我想儿子们已经自己打理好了,他们在冰箱里找到比萨,不过我们可以冒险精神更多一点。”
克洛伊没讲话,她的脑子无法思考食物的事,她所想的都是她的不安。
“克洛伊?”菲利普走过来端详她,“克洛伊,你没事吧?”
“我们走吧,”克洛伊转向菲利普,一脸迫切地看着他,“我们上车随便开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间别墅。”她指向那绵延不绝的山脉,“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住的地方,也许是民宿或是其他地方。”
“走?”菲利普瞪着她,“你是说真的吗?”
克洛伊安静地看着他几分钟,努力想把烦乱的心情传达给他,希望能让他做出她想要的反应——而且没必要让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叹了一口气,她转身走开,伸手摘下一朵淡粉红色玫瑰,开始剥起花瓣来,一片一片地剥。
“噢,我不知道,我在说傻话,只是……”停顿下来,她盯着已经半毁的花,“这不是我们原本希望的,我们原本希望有时间可以独处,有机会可以……理出头绪。”她用力扯下最后一片花瓣,丢下阳台。
“我知道,”菲利普走到她身旁,一只手放在她肩上,看到她手中光秃秃的花梗,他扬起眉毛,“可怜的花。”
我就不可怜?克洛伊恼怒地想:那可怜的我们又怎么办?
突然间她以为她会尖叫,但碍于菲利普在只好作罢,他根本不会关心,而且他这么容易接受目前的处境。为什么他不生气,就像她一样?为什么他就不能分担一下她的怒气?她觉得她的话好像掉到沙发底下的垃圾,一点价值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现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他在分心思考,所以才会皱起眉头。她突然惊讶地发现,他根本没在想度假的事,他的心思还在英国,还在做无谓的担心,他根本没有试图放松,她愤恨地想。
“你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开口说,菲利普回过神来,充满罪恶感。
“没什么,”他说,“没什么。”他转过去面对她,嘴角微微扬起微笑,可是克洛伊笑不出来。
“我要出去,”她突然说,离开他的手,“我想去花园走走。”
“好,”菲利普说,“我待会下去厨房,弄点晚餐。”
“好,”克洛伊头也不回地说,“随便你。”
休站在第二间套房的浴缸旁,看着阿曼达洗掉奥克塔维娅肩膀上的防晒油。
“真是太悲惨了,”她突然说,“你看我们,挤在这里……”
“哪里挤!”休说,看了看这间空间超大的大理石浴室,“而且他们有权住那个房间。”
“我知道,”阿曼达说,“但我们来度假不是为了把房间让给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又不是朋友,我们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