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似乎还不错，”阿曼达说，“非常照顾他弟弟。不好意思，他叫什么名字？”她看起来只放了一半的注意力在聊天，不过，菲利普想，这已经比他的注意力多出一半了。

“奈特。”克洛伊停顿了一下说，“对，山姆对他很好，他真的很乖。”

“他多大了？”

“16岁，”克洛伊说，“快要成年了。”

她看了一眼休，然后低头看着杯子。她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明亮，情绪似乎非常高昂，菲利普不知道她怎么了，不知道是因为想起对山姆的爱，还是因为想到山姆已经快要成年了。也许她还在为他们刚刚的争吵生气，或者可能是因为酒的关系，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伸手拿起酒瓶，如果他要喝醉，也许该喝个烂醉。

克洛伊开始觉得有点晕，珍娜还没端出任何食物，但是酒精已经在她空空的胃里发生作用。菲利普坐在她旁边，整个人愁苦地陷在椅子里，一口接一口地灌红酒。他还没跟她说话，甚至当她不存在，她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显然有过争吵，大家都看得出来。至于和休之间，已经变得不太真实；现在她在这里，坐在他对面吃晚餐，和他太太聊山姆的事。阿曼达问山姆几岁时，她脑海中闪过休和山姆见面那次，唯一的一次。那时山姆九个月大。九个月，想到这个就让她很想哭。

“所以他……已经考完试了？”阿曼达说，“还是快要考试了？”

“他才刚考完，”克洛伊说，强迫拉回心思，强迫自己呼吸稳定下来，“谢天谢地。”

“考几科？”阿曼达礼貌地问，好像她根据提问清单一一发问，克洛伊很想大叫，你根本不在乎！

“11科。”克洛伊说。

“很聪明的孩子，”阿曼达说，看了一眼休，“希望我们的女儿长大后也这么聪明。”

“他擅长哪一科？”休说，清清喉咙，“他喜欢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克洛伊觉得脸上微微刺痛。

“男生这个年纪喜欢的事情，他大多都喜欢，”她说，“足球、板球……”

“板球啊！”阿曼达说，眼珠转了转，“休总是哀号说女儿以后不会和他一起玩板球。”

“这样啊。”克洛伊说，啜了一口酒。

“他以后想做什么？”阿曼达问，仿佛她已经移到问卷上另一区块里的问题。

“我不知道，”克洛伊微笑说，“希望是有趣的，我不希望他被不喜欢的工作绑住。”

“现在这个社会，选择非常多，”阿曼达说，“一定很难抉择。”

“呃，现在还不急。”克洛伊说，“他定下来之前，可以多试试不同的工作。现在的雇主已经不会在意这种事。”她感觉到坐在左边的菲利普，原本看着酒杯，抬起头来。她看了他一眼，赫然发现他喝醉了！他喝醉了，而且正要开口说话。

“真有趣，”阿曼达说，其实听起来她觉得很无聊，“那你觉得……”

“所以，克洛伊，”菲利普插话，又停了下来，克洛伊屏住呼吸，“你知道雇主在想什么，对不对？你是工作问题方面的专家，什么事情都是专家。”

“不是这样，”克洛伊说，强迫自己冷静，“我只是认为……”

“也许你也可以读出他们的心思，”菲利普说，“你们知道克洛伊有超能力吗？”他对其他人说明，“不论你们在想什么，她都知道，先警告你们。”

他突然住口，又喝了一口酒。休和阿曼达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盘子看。

“菲利普……”克洛伊无可奈何地说，“也许你该吃点东西，或是喝杯咖啡……”

门一打开，她停止说话，珍娜端着陶盘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