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让我觉得他了不起还是怎么的?不告诉任何人?在他没经一天训练就打破学校纪录的时候!我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于是我没告诉任何人。也许由于这个原因,他的成就在我心中扎下了根,并且在我强把它隐藏进去的黑暗之处迅速生长。德文学校的纪录册含有一个错误,一个谎言,这一点只有我和菲尼知道。A. 霍普金斯·帕克无论现在身居何处,都是生活在幻想的世界里享受虚幻的荣耀,他那已被击败的名字仍然赫然于学校纪录的大铜牌上,而菲尼却故意逃避一项体育荣誉。不错,他已经有过许多荣誉了——温斯洛·加尔布雷思橄榄球锦标赛1941—1942年赛季最具基督教体育精神奖、玛格丽特·杜克·博纳万图拉设立的在曲棍球运动中作风最像她儿子的学生运动员绶带奖、德文学校身体接触性运动奖(每年授予被体育评委认为在任何身体接触性体育项目中体育风范超过其同伴的学生)。但是这些都属于过去,它们是奖项,不是校纪录。菲尼正式参加的运动——橄榄球、曲棍球、棒球、长曲棍球——并没有校纪录。突然转向一项新运动,一天之间,便立刻打破它的纪录——这就像是变戏法,让人眼花缭乱,说实话,我简直无法想象。这里面有某种令人振奋的东西。当我思考它的时候,我的头脑感觉一点点晕眩,我的肠胃开始刺痛。这极具,用一个词来说,魅力,绝对的男生魅力。我低头看秒表,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用脸色表露出或用声音宣布道菲尼打破了一项校纪录,这时候,我体会到一种同样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的情感——震惊。
对这惊人之事保持沉默,这加重了我的震惊。这使得菲尼太不同寻常了,这不同寻常不是就友谊而言,而是就竞争而言。在德文,不基于竞争的关系寥若晨星。
“在游泳池里游泳总觉得怪怪的,”当我们朝宿舍走去时,在沉默了不同寻常的好一会儿之后,他说,“唯一真正的游泳是在大海里。”然后,他又用平日里那种普普通通的声调(当建议干某件极为出格的事情时他就使用这种声调)补充道,“咱们去海滨吧。”
去海滨骑自行车也要用好几个钟头,在校生是绝对不准去的。去那儿要冒被开除的风险,还会毁掉我准备为第二天上午的一次重要测验做的复习,极大程度地破坏我一生都想要置身其中的秩序,而且还有那我所讨厌的费力的自行车长途跋涉。“好吧。”我说。
我们蹬上自己的自行车,沿着一条小路离开了德文。菲尼既然拉上了我,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我一路快活。他讲述着他童年时疯狂的故事;当我气喘吁吁地拼命骑上陡峭的山坡时,他轻松地在我身边骑行,不断开着玩笑。他分析我的性格,他坚持说他知道我最不喜欢他什么(“你太守规矩了。”我说)。他撒把倒骑,他坐在车把上骑,他在行进的自行车上跳下跳上,模仿他在电影中看到过的骑师在马背上做的那些动作。他唱歌。菲尼尽管说起话来富有音乐底气,可他唱歌却总跑调,他记不住任何歌的曲调或歌词。但是他喜欢听音乐,任何音乐,他也喜欢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