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也笑了,几千公里的距离都追过来了,却连坐到同一桌都不敢,这胆量怎么追女孩。铜狮张哀怨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追女孩,以前都是女孩倒追的我。”
我“哈哈”两声,说:“你真是吹牛皮界的天纵奇才。”
那场婚礼在欢声笑语中谢幕,新郎被灌得不省人事,其他人开始商量着后面的假期去哪玩。
我是个孤僻的人,集体活动向来懒得参加,直接订了当天的机票飞回了北京。
过了一个星期,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铜狮张打来的。他问我要地址,说要寄明信片给我。原来他追着猫姐一路跑去了西藏。电话里,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解释说是因为缺氧。
我问他:“你有没有对猫姐表白?”
铜狮张没回答,说他刚到拉萨就开始高原反应,小命差点没了。
我重复问:“你有没有对猫姐表白?”
铜狮张说,猫姐在医院照顾了他两天一夜,拉萨的夜晚特别冷,她就蜷在座椅上,脱掉鞋,把脚从侧面伸进我的被子里取暖,直到一点一点地睡熟。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她糟糕的睡相,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连冰冷的日光灯都变得温暖,发出像烧烤一样“吱吱”的幸福声……
我打断他的畅想,继续问:“所以,你最后到底有没有对猫姐表白?”
铜狮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第三天,猫姐接到男朋友的电话,飞奔回了上海。”
我说:“靠,什么烂剧情。”
铜狮张听到我骂娘,谄媚地一笑,问:“你到底要不要明信片?”
我说:“要。”然后给了他我的地址。
铜狮张又说:“对了,你叫啥名字来着?”
我直接挂了电话。
半年后,我到上海出差,铜狮张看到我发的微博,在我临走的最后一天半夜,约我去吴江路吃烧烤。
见面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身后忽然闪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瞪着眼睛嚷:“鸡腿呢?鸡腿呢?”
我惊奇万分地问他:“怎么个情况?这是谁家的小孩?”铜狮张眼中藏着笑意,说:“是猫姐的儿子,叫阳阳,半夜醒来哭闹着非要吃鸡腿,我就带他出来溜达一圈。”
我崩溃了,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大个孩子?
铜狮张叫了半打啤酒,开始跟我讲这半年发生的事。
半年前他回到上海,猫姐又跟男朋友冷战。这次他终于没哆嗦,冲上去对猫姐表白。但没想到的是,猫姐只是把他当弟弟看,一连拒绝了他三次。
最后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大声问:“为什么?”
猫姐说:“我比你大。”
他说:“我不介意。”
猫姐又说:“我离过婚。”
他说:“我也不介意。”
猫姐说:“还生过一个孩子,已经四岁半了。”
猫姐顿了顿,接着说:“他家里反对我们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铜狮张错愕了几秒,但仍然梗着脖子说:“他是他,我是我,我全都不介意。”
猫姐笑了,笑得手舞足蹈,笑到险些岔气。
她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铜狮张说:“你知道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代表什么吗?”
铜狮张不说话安静地听她说。
猫姐说:“代表在剧本还没动笔前就知道会有一个烂结局,代表每一天从清晨醒来就开始变得像是回忆,代表看不到任何希望,任你再满腔热血轰轰烈烈,也不过是下一秒在倒计时上划掉的红×。”
她盯着铜狮张的眼睛说:“如果我的失魂落魄让你以为是分手后遗症,你就大错特错了。真正令我感到悲伤的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权利去选择好的爱情了。我开始明白,自己不是公主不是女王,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这样的人遇不见七彩祥云也配不上白马王子,就算走运撞上了,相爱了,难舍难分了,到头来,还不是要面对现实这个冰冷的剧本!”
说到这里,猫姐拎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再一抬头,泪水已经迷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