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五一惊,陡然想起了这个人来,同时也在一瞬间全然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呜咽道:“你是李嗣,不错,你是李嗣!你可把老子坑苦了!”
李嗣哈哈大笑,掉头看着陆西元,说:“陆市长,他说我把他坑苦了。我这可是被你拖累了。”
陆西元凛然道:“凌风五,你这是恶贯满盈,自取灭亡。你倘若不逆天行事,捅出娄子,还未必是陆某人来做这吴尚市长。换了别人,也许你还能保住性命。呵呵,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救!现在,谁也没法子救你了,你是死路一条!”
凌风五站起身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见戴局长,我有重要机密向戴局长禀报,事关党国安危,你无权处置我!只有戴局长能!只有他才能杀我!”
陆西元点了下头,吩咐看守取来纸笔,说:“戴局长似乎已经否认你与他有关。你写封信吧,我派人送出去,倘若他想救你,不日即有电报来替你缓颊,若是不答应你,你就没命吧。”
凌风五听他口气软了下来,宛如捞着了一条救命稻草,急忙拿起笔来,伏在张窄窄的木桌上,奋笔疾书。一刻钟后,他将这封信双手呈在陆西元的面前,哀求道:“恳请手下留情,戴局长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替我说话的。”
李嗣站在一旁,点起根烟来边抽边等。眼见陆西元将这封信浏览一遍后,捏在了手心,大感兴趣,问了一句:“陆市长,他胡说些什么就能劳动堂堂军统局戴笠局长的大驾?”
陆西元一笑,说:“没什么新鲜货色,权当是他最后一封自供状吧。我的手续俱已安排好了,你动手吧。我这个人心软,看不得这种场面。”
凌风五瞠目结舌,明白这两人话中的意思了。他看着陆西元转身拾级而上的背影,以及李嗣眼里透出的杀机,顿觉不妙,高声喊道:“姓陆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陆西元置若罔闻,出了地下室,任由李嗣等人行刑。他站在地面上的走廊里,来回地踱步,无聊之际,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已然发皱的香烟来,举在鼻端嗅闻着。附近的卫兵殷勤来点火,他看着这烟忽然省悟,正是前天抓捕凌风五时他敬给自己的那支,不由得下意识地谢绝了。
大约半小时后,李嗣率着手下抬着业已成为死尸的凌风五从楼内地底出来,冲他一笑,双手在颈部做了个交勒的暗示。
陆西元走近了瞟了一眼,说:“赏副棺材给葬了吧。生前的罪孽,以死抵赎,也就算了。”
李嗣点了下头,挥手遣走众人,自顾自地点起烟来,笑道:“也亏得你从镇江借来这些军服装备,弟兄们才能改头换面,虽然人少,但也能以一当十,冒充中央军入城。他凌风五再精,也料不到这一点。这不,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来不及毁掉,全数落在你手里,哪里还有活路?”
陆西元笑道:“我最怕的不是这个,就怕他卷带钱财一走了之,这偌大的天下,乱糟糟一片,哪里去寻他?他这一死,我也就好向各方交代了。特别是这封信。”
他淡淡地一笑,不再往下说。李嗣明白他的意思,会意地一笑,也不追问,就此告辞。他这个漂泊在河汊水网间,东躲西藏了四年多的中统江苏调查室主任,眼下重新抖擞起精神来,自然要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做,老在这里议论已经解决掉的人和事情,实在是太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