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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元巧施妙计借用了李嗣这伙中统所辖的散兵游勇乔装入城,漂亮干净地达成了目的后,心情自然不错。但他此刻身在吴尚,手下却无一兵一卒,无一人可使,仍然要依靠李嗣。这种局面不能长久,必须尽快解决。他在办公室里一边等待重庆方面的复电,一面草拟了一份市府属员的名单,反复研究考虑后,这才将它交给电讯室,让他们发往相关部门。这名单上的人,不少都是他过去在贵州任行政督察专员时的旧部,才干和信任度都毋庸置疑。
办好了这件事情,不觉肚子感到了饥饿,看看窗外已是日头高悬。他估摸着那份处决凌风五的告示已然在街头张贴了一段时间了,死鬼昔日的部下爪牙们,想必也已得信。在安全尚未有保证的情况下,他不能贸然走出这处由李嗣的中统别动队守卫的所在。想喝一口酒,庆贺一下都不方便。
正在犹豫时,门外有人敲门。他说声进来。有个卫兵捧着饭菜和一壶烫热了的白酒进来,神色恭谨地将它们铺放在桌子上,低声说:“长官吩咐,此刻他在外面办事,不能陪您了。等晚上他请您去翠绿饭店吃饭。”
陆西元笑了一下,挥手遣去此人,坐在这香气扑鼻、诱人食欲的菜肴前,忽然觉得吃不下去。他皱起眉头走到窗口,望着守备森严的市府外面那条长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再度取出那支皱巴巴的香烟,凑在了鼻前,嗅闻盘划。
正在这时,一辆美式军用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北而来。守门的士兵拉开枪栓对准来人,厉声叫停。汽车低吼几声,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戛然而止。副驾驶座上,有个着大檐帽戴墨镜的男人抬手亮了下证件,懒洋洋地说:“找陆市长,我们奉重庆方面的命令,有重要公务。”
卫兵说:“上峰严令,身份不明者不得进市府。”
车中人冷笑:“什么上峰?你的上峰难道比重庆委座还要高?小心闯下大祸,吃不了兜着走!”
卫兵是久在水泊里凫水游击的人,任他放口恫吓,就是拦住去路,不肯放行。
陆西元俯瞰着这场面,心中疑虑,索性下楼去,远远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啦?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
卫兵向他敬礼报告,这车中人想闯进来,但司令有令,为防歹人谋害市长,严禁外人进入市府。陆西元端详了一下车中人,说那就放一位进来,查查有没有带武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变通一下不就得了。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去。卫兵们无奈,只得按照吩咐行事。那戴墨镜的男人倒也配合,自举双手,任由他们由肩到胁下再到脚踝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武器之后,这才单独进门。
此人双手插兜,快步拾级而上,来到市长办公室,关起门来,盯住陆西元看了片刻,说:“陆市长,我奉戴局长之命前来吴尚,请您暂缓动手,将凌风五交给我,他的部属余党随你处置。”
陆西元微笑道:“你晚了一步,凌风五已经伏法,此刻是一具死尸了。”
来人似乎并不惊讶,点了下头,说:“戴局长还有命令,倘若凌风五已经伏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西元说:“尸身我已经亲自验明了,确死无疑,你要看,也是晚了点。”
来人笑了笑,说:“陆市长,他既已伏法,我们有权领回尸体安葬吧。”
陆西元无奈地笑道:“他的尸体已经被行刑的人处理了。我也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来人将办公桌上的电话往前一挪,说:“这件事有什么为难?一个电话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