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气坏了。“我有那个闲心，自己吓唬自己？”

“我不相信有鬼。”她说,“你查过那个老太太的事了吗？”

我说还没来得及调查。

“你们看见了鬼魂？这个桥段我觉得编得很拙劣。不过，关于你自己的感情生活，我很感兴趣。你可以朝这个方向去添枝加叶。女骗子那段，编得也不错。”

我把本地网上关于此事的链接发给了她，但她仍然无法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我告诉她，这一切都了结了。我要去深圳。

“顺便去珠海？”她话中有话，问道,“原来我还是跟了个太监帖。”

她暗示我的故事编不下去，就要跑路了。

“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吧。”我说。我心想，你的故事我还不知是真是假呢。

“真的想听？”她问。然后沉默一下，用那张“遗照”和我视频通话。

她说：“我妈妈和我爷爷关系非常恶劣。他们从不吵架，而是彼此间都是冷冰冰的。我妈妈每次和他说话，表情都是似笑非笑。这种气氛让置身其中的我非常难受。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为什么我妈妈有如此大的忍耐力，一个人在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家族中苦苦挣扎？”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母亲？”我纳闷。

“那一家人非常自私。因为我妈妈和我爸爸关系不好，又没有生男孩子。”

“你妈妈不是怀孕了吗？”我问。

“也许是个女孩子呢？”她说完，突然说，“我要休息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我却仍在追问：“为什么你妈妈有如此大的忍耐力，一个人在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家族中苦苦挣扎？你一定知道理由。”

她忽然低声说：“她是一个很傻的女人。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她下线了。

５

在黄昏里的车场，蒙娟听完我的讲述，由恍惚的笑变成了发疯似地笑，

“周耀廷，是这个名字吧？他的余生将永不安宁啦。我体验过这滋味。背负着终生的内疚和罪恶感。周耀廷，周耀廷。”

她口中的人名仿佛一句咒语，她终于解脱了。她不再为自己曾诅咒过罹难的司机而内疚了。

她重新变成了那个泼辣的，不动脑筋的女子，目光游戈地看着我，问：“你的紫霞仙子回来了吗？”

“不是什么仙子。她留在深圳了。”

“我们都同病相怜。我也和男朋友分手了。”她故作潇洒。

我记得她说过她自己的死穴就是爱帅哥。看来，贪玩的小帅哥终于转投他人怀抱。想想也是啊，世界上有的是更豪放、更狂野、更漂亮的小美眉，既不会逼婚，又不像眼前这个自怨自艾的女司机，脾气古怪。

蒙娟扫兴地说：“从我们三个喝酒的那一天，我就有了预兆，和你们两个倒霉鬼在一起，我就知道，坏了！完了！死了！”

我嫌恶地瞅着她，她的圆脸由于生气，肿肿的，圆鼻头由于情绪不好，染上了红晕，像哭过似的，眼神却凶狠。

“约摸点，约摸点。”我故意说起她的口头禅。

她恨恨地说：“男人都不甘寂寞。你就破罐子破摔，和那个小寡妇勾搭上吧。”

听了这话，我很想揍她，可是她说完，就哭了，她是恶狠狠地哭，是给更强大的势力欺负了，目前却无力反击的眼泪。

我撇下她，掉头就走。见她越哭越大声，蹲在地上，门卫和调度室都有人探出头，我止步，无可奈何地劝她：

“快起来。回家再哭。天哪，别人以为我在欺负你。”

她哭得更得意了。

“你不要坏了我的名声。”我面带微笑，内心烦躁，她的同事忍不住围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