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忽然而至,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薄被,唐颂的声音依旧很轻,对她说:“别乱动,休息一会儿。子弹取出来了,只差一点就伤到骨头。”
莫桑心里一惊,侧过头看他。唐颂半靠在斜后方的木架上,安安静静,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她看着他走过来,逆光的男人穿着居家服,良善而无害,他手里拿着书,有传统的线装封面,一切因他而变得格外闲适,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
莫桑盯着他的脸,忽然发问:“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唐颂合上书坐在床边,也看着她问:“我有这么大众脸?”
他的反问让人哑口无言,停了一会儿,莫桑笑起来:“不,我去过很多地方,也许见过你也不一定。”
她笑起来很好看,混血,年轻,眼角眉梢都带着野性的美,仿佛散养的猫咪,在悬崖峭壁上轻吻蔷薇。
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尖锐,唐颂和她说了伤势,医生看过,她只是因受伤失血过多,而且疲劳过度,从昨天下午昏睡至今,已经一天过去了。说完他很自然地伸手将她两侧的长发拢到耳后。
这动作轻微,不该由一个陌生人做,更不该是一个被劫持的人质应有的表现,所以当唐颂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莫桑已经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她食指上漂亮的猫眼石戒指调转方向,尖细的针对准了唐颂的动脉。
唐颂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保持那个俯身的动作一动不动,两人因此十分贴近。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想把你交给警方,就不会带你回来。”说完他耸肩,“放松,紧张的情绪对伤口不利,我猜你也想尽快好起来,对不对?”
莫桑盯着他格外让人安心的目光轻轻松开手,又问道:“我的东西呢?”
“左边第二个抽屉里,不用担心,东西都是我收起来的。”
说完他浮出一丝笑意,含义不明。莫桑却想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而弹夹贴身而藏,她扭过脸哼了一声。
“抱歉,但是如果让用人来,你那些东西会吓坏她们的。”
他拉开窗帘,落地窗外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进来,莫桑安静下来,她已经很久不能好好欣赏日光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你叫什么?”
“唐颂。”
“好,唐颂,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直到伤好。”
唐颂手指轻轻敲击玻璃,在阳光里微笑,她真像只傲娇的猫,从来都不会有哀求的模样,受了伤不能离开,只会用威胁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随即回头,温文尔雅地问她:“我救了你,还要提供住处。谁知道你伤好了会不会杀人灭口,我也需要一些保障。”
这话像玩笑,但他说得却很认真。
莫桑再次笑了,盯着他看,这一路上,为了完成任务她威胁过不少人,见过惶恐求饶的,见过强硬反抗的,不管哪一种,对方总有激烈的情绪。但面前的唐颂,他一直很平静地看她,好像她也只是他手里那本书一样,这竟然是个旗鼓相当的人质。他的目光明明毫无惧意,还故意这样问。
无懈可击的挑战让人兴奋。
于是莫桑突然有点高兴,这种异样的兴奋感让她放松下来,冲着唐颂勾勾手指,然后躺在那里说:“过来。”
唐颂放下书走过去:“怎么了?”
莫桑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她有异域的红发,眼睛却是亚裔的黑,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让她显得很单薄。
下一秒,她直接抬起手勾住唐颂的脖子,力气之大远超乎一个普通女孩该有的力量,迫使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拉了下去。
然后莫桑就带着笑意吻住了他,看见他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浮出赞美。
她松开他,然后得意扬扬地问:“这种保障怎么样?”
唐颂起身坐正,仍旧一脸君子模样,然后点头说:“荣幸之至。”
莫桑无所谓地笑:“别这么严肃,在国外这只是礼貌,何况你都帮我换过衣服了不是吗,这是我的……感谢。”
她故意伸出猫爪子挑逗,却又分寸刚好。
她躺在那里动了动手脚,慢慢换了个姿势躺着,捉弄别人的感觉很好,捉弄一个看起来极有教养,又长得赏心悦目的男人效果就更好,让她连伤口都能暂时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