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往外走:“我先出去一会儿,有事按床头的按钮叫人。”
她点头,觉得自己大获全胜。唐颂临出门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衣服其实是我让用人换的。”
房门关上,里边一声闷响,估计是枕头之类的东西被砸了过来。
到了傍晚时分,莫桑躺得实在无聊,她确实太累了,一旦停下脚步,浑身都像散了架。而唐颂给她安置的房间很宽敞,东西却不少,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客房,不但有檀木书桌,就连多宝阁上的收藏都安放得当。
莫桑撑着床慢慢站起来,扶着伤口四处看,这房间似乎本来就有人居住。
她半坐在桌沿上,看见书桌上还挂着一排毛笔,上好的宣纸压得平平整整。莫桑好奇,伸手拿过来看,明明她对这东西半点都不了解,脑子里却浮现出唐颂站在这里凝神写字的样子。
他是那种看上去温和到普通的男人,但是他不在的时候,你却能明显地意识到他的存在感。
莫桑把笔扔了回去,扭头去翻找抽屉里自己的东西,她把随身的弹夹和枪拿出来,看了看确实没被人动过,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她打开,里边是她一直带着的那个天鹅绒袋子。想来唐颂非常细心,知道这袋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还特意安放在盒子里。
莫桑伸手将那个袋子握在手里,渐渐用力,感受它的棱角,直至硌疼她的手掌,三年了……她带着这块怀表三年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出任务的目标,它背后究竟掩藏了多少秘密不得而知。事已至此,怀表本来应该和她一起毁于那场爆炸。
但一切终究没能如愿,她没有死,它也还在她身边。
她扒开袋子,绒布包裹的怀表时间永远停在三年前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那场爆炸真的让它里边的零件损坏,总之从那天之后,时间再也没有改变。
事到如今她仍旧不甘心。
最终她深深吸气,闭上眼将它塞了回去,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莫桑拿起自己的枪想要带回身上,又扭头看了看周围,安静的卧房,还是把它们统统都放回去,把抽屉关上。
她流浪了太久,这是偶得的浮木,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可以休息,不应该浪费。
唐颂是个很容易让人安心的男人,即使没有缘故。
落地窗外的夜色渐渐浓重起来,莫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里是二层正中的房间,外边通体都是中式的建筑,仿制了古时江南庭院,绿色植物交错纵横,让挑空的走廊几乎成了空中楼阁。
莫桑这才意识到,唐颂的家世,很可能超过她一开始的设想,起码这栋房子修缮而出的气韵,绝不是普通商人或是简单的富有能来形容的。
她穿过空中长廊找到楼梯,刚下到一半听见有小孩子的笑声,她绕过去看到正中间的前厅点起灯,四壁全是落地玻璃,于是她停下来看。
唐颂正弯下腰抱起一个小女孩,他背对着她,而那个孩子被抱起来后,刚好朝向她的方位。
莫桑惊讶得一动不动,她发现那只是个很小的孩子,皮肤很白,偏偏也有一头红色的头发。
她这种发色不多,即使在外国血统中如今也算少见了,何况是混血。
小女孩似乎趴在唐颂耳边说了什么,莫桑看见唐颂抱着她回过身,然后又走出前厅来到庭院里,小家伙一直在他怀里紧紧盯着她看,看得莫桑有点紧张,抚着伤处说:“我只是出来走走,躺得无聊,如果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
小姑娘转转眼睛,咯咯笑起来,一张非常可爱的小肉脸,指着她说:“她也有红头发,我才不是怪物呢!”
唐颂拍拍她的小屁股说:“谁说你是怪物了?”
“幼儿园的梅梅,她总说红头发是怪物!”
他亲亲孩子的侧脸,然后说:“下次她再这么说,你就让她来找这个阿姨。”
莫桑越听越不对,回了一句:“我为什么是阿姨?”这个小女孩显然也不全是亚裔血统,她一时不知该怎么问她的身份。
唐颂反倒很坦然,弯腰把孩子放到地上,然后蹲下身替她把小裙子整理好,其间小家伙一直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桑看,仿佛她是什么新型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