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如今只能积极备战，设法击退清兵的围剿。”

张文应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靠到椅背上，头脸微微昂起：“若水……”

“父亲，我是止水！”张若水一本正经地打断，提醒。

张文应面现痛苦之态，想起惨遭横祸而死的小女儿：“你还是打算装成止水嫁给他？今时今日的局面，多他就能杀退清兵？”

张若水神容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深处危局的消极情绪：“正因为如此，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保障！父亲不能失去信心，如果父亲如此，滑县上下如何还能有战胜的信心？”

“支援宫村镇的人马中途受阻，被迫撤回。不说滑县的粮草最多支撑两三个月，直说兵甲装备也远远不足。如今我们独木难支，清兵源源不绝，能打退几次？宫村镇事败的消息暂时能够封锁，但早晚会被众人知道。到时候，又拿什么鼓舞士气？”张文应颓然长叹，实在无法在张若水面前伪装自信。

“宫村镇的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就说杨露禅离开的时候林清教主已经打进了皇宫拿住了大清皇帝。如今来犯的，只是些顽抗的清兵就是。只要胜一场，未必就不能吸纳更多亡清的有志之士加入。倘若能连胜数阵，清兵势必会集结大军，整顿了才来。少说有数月的时光，滑县地形对大军作用有限，我们未必没有机会长期稳守。粮草问题可以再设法解决，兵器问题可以紧急打造。如今最重要的，是父亲要有信心啊——”

张文应没有因此增添信心，但他知道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咬牙硬撑，死中求生，险中求胜：“也罢。可惜了你是女儿身……这样吧，既然你决定嫁他，今晚就要成婚，那我便将战事事务委派了给他，他是本教神兵，又是我张文应的女婿，教中上下自然不会不服。实则背后由你处理交派。你看如何？”

“必不负父亲所望！”张若水抱拳领命，信誓旦旦，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自信。这般模样的她，稍稍感染了张文应，让他增加了少许信心。

是夜，滑县县衙。由张文应夫妇主持，天理教上下操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

婚礼之上，杨露禅按照张若水的交待，告诉众人：“宫村镇教主打进固安县中正殿，皇帝都被生擒啦——”张若水为了答应让杨露禅说这句话谎话，很是费了些口舌。

杨露禅见天理教众振奋高呼，此起彼伏地重复着对城里其他教众高喊这话时的信息，心里稍稍安宁了些，心想，止水说得真对啊，说谎话大家都很高兴！

张文应在婚礼之后公然宣告，受命于老祖，将由杨露禅代为主持滑县一切事物，抵挡不日即将来犯的清兵。

“清皇帝被教主生擒，然而全国各地还有许多负隅顽抗、不肯投降的清兵。教主在宫村镇已经整顿兵马，四面征讨。但如今滑县周围还有不少清兵意图做垂死挣扎。我等势必要奋勇作战，抵挡住来犯的清兵，等到教主从宫村镇的援兵到达，就是我们反攻之时！”

滑县内外，振奋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滑县知县府邸，带着大红花的杨露禅醉醺醺地走进新房。新房里，婚床上，端坐着惴惴不安的张若水。她心跳加速，对即将到来的、经历人生重要关头的春宵充满了莫名的惊慌。

杨露禅摘下大红花，娶了帽子，脱了衣服，睡倒床上。端坐在床边的张若水心中狐疑，不知道杨露禅在搞什么鬼，却又不便自己揭下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