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他们与队友互致晚安，坐上卡车，向城中进发。几十分钟后，卡车在一栋高大楼房前停下。这座楼房夹杂在几排低矮的平房中间，显得十分醒目。他们把行李拎进各自的房间中，房间很宽敞，墙壁刚刚粉刷过，像牛奶一般洁白，屋里的陈设和机场营房一模一样。伯特的房间在三楼，与特克斯和雷克托的房间相邻。

伯特、霍华德和特克斯把随身行李放好，就开车上了街。大街上没有路灯，黑漆漆地一片。他们路过一栋栋低矮的房屋，然后拐进一条巷子。尽管车窗都紧闭着，他们仍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声响，他们循着声音前进。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阵阵哭声，他们又开了几十米，在出事地点下了车。

有几十个中国人站在巷子里，他们衣衫褴褛，神情忧郁，头上缠着白布条。有几个还戴着高高的纸帽。他们木然地看着他们三人，好像他们并不存在似的。地面上一块块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凝固了。

霍华德走进人群，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生硬的中国话与那些人攀谈。他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所以交流持续了几分钟。霍华德掏出两块银元，递给领头的老者，他推辞了一会儿，最后才勉强收下了。

回到车上，霍华德神情严肃，一言不发。他们拐出巷子，在大街行驶一会儿，特克斯终于忍不住了：“霍华德，那些人同你说的什么？”

“昨天，日本人轰炸了昆明。他们的房子都被炸毁了，还有几个人被炸死，他们在为遇难的人送行。”

“什么？日本人昨天轰炸了昆明？”特克斯惊讶地问道。

“嗯。他们听说我们要来，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昨天，日本人轰炸了滇缅公路和昆明，炸死了许多人。”

在一条街道上，他们看见一家商店仍在营业，店门口挂着两个红红的大灯笼，十分明亮，他们感到好奇，就把车子在门前停下，走了进去。原来这是一家书店，有很多人在书架间选书。从父亲的信中，霍华德知道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已迁到昆明，所以并不感到惊讶。让他兴奋的是，书店里还有不少英文书籍。

霍华德走进人群，漫步在书架中，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是个喜爱阅读的人。在他父亲写了那本书后，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立志当一名作家。但这几年因为忙于训练，他已经很少读书了。在书架中，他挑选了一本斯坦贝克的《愤怒的葡萄》和菲茨杰拉德的《崩溃》。菲茨杰拉德是他最喜欢的作家，他相信这本书会告诉他更多关于他的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