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西方密布着坚固的城堡和罗马式建筑。倘若当时的西方人来到印度,他们肯定会觉得待在印度北方的等级制度社会,比在印度中部的民主制度社会更为自在。因为无论在哪里,作为外在权力的粗暴象征,这种来自统治阶级的抽象思维,是为了以外来权力象征的僵化形式压迫卑贱阶级。相反地,在古希腊时期的西方,抽象思维出自民众,其目的是通过英雄的喉舌表现内在的权力。古希腊时期的西方、哥特时期的西方,如果尾随思想的流动前行,很快便能旧梦重温,因为思想的激流越过高山,跨过海滩、原始森林和海洋,最终扩散到了印度支那半岛、印度半岛,直至爪哇,并且使宏伟的庙宇遍布各地。
神秘的高棉族在柬埔寨各地修建要塞、宫殿和庙宇。丛林一点一点地吞噬这些建筑物。然而在高棉的周围,自然界虽然林木茂盛,但是可能还不那么压抑,矮林肯定也不那么恐怖,而且水果更为丰盛,河里有更多的鱼群,因而生活显得更为便利,领域也更加宽广。此外,中国的哲理精神和道德精神,中和了那里热带自然紊乱而压抑的气氛。最后,在印度斯坦的佛教消失500年或600年以后,可能大约在10世纪,佛教已在高棉和爪哇产生巨大影响。在爪哇,亚洲东部的装饰性雕刻艺术,推动着其一个最繁复的分支向前发展,并且从高向低,用雕花形式来装饰古建筑。古建筑上的浅浮雕像绘画一样具有动感,表现释迦牟尼的精神业绩。赞颂佛祖的精神史诗体现在动物身上和香气四溢的森林间,那里硕果累累,百鸟齐鸣。这一史诗也反映在佛教音乐中。装饰性雕刻艺术同样通过妇女的慵懒与妩媚展现出来,这些妇人有的在虔诚祈祷,有的在轻歌曼舞,把丰富的梦幻点缀在神的迷醉的酣眠中。高棉人一直是佛教徒,他们对精神平衡与和谐尤为关注。对此,印度镌刻埃洛拉洞窟的雕刻家和金字塔形的庙宇雕刻家几乎一无所知。
当然,富丽堂皇的装饰永远不会走得更远。事实上,人们也只能如此。因为在东南亚,森林比南亚更加茂密,鲜花更多,人口更密,湿气更大,热情也更为狂热。然而,装饰必须服从于精妙均衡的节奏感。绠带饰装点着花卉、果实、藤萝、棕榈和肥厚的植物。建筑物上,植物从墙的高处爬到低处,又沿着支柱攀缘,爬到门楣上直至婆罗门的四面高冕冠的顶部。这里,高冕取代了印度北部受波斯风格影响的圆顶,或者南部达罗毗荼艺术的金字塔。绠带饰和建筑线条结合得如此紧密,以至于绠带饰使线条变得更为轻柔。绠带饰似乎把线条整个凸突起来,使其成为形态轻盈的网络。树叶、盘卷的花茎、悬空的簇叶结成图案,恰似散发着花香的细雨,静寂而又旋转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