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心灵维系在墨砚中，

墨砚也是他们精神醉意的寄托。

中国人奢华的建筑、宝塔、殿宇，

都同样异常明晰地显示出了那些平衡形式。

第一节 中国之魂

印度与我们并无差异。如果说赋予印度造型语言那么多沉迷又伟大的悲观论，向我们展示出我们尚未开辟的应属于我们的领域，那么，这种造型语言从一开始就主宰着我们，因为在它的节奏和所有阐释西方乐观论的造型语言间，存在着隐秘的血缘关系。相反，对中国，我们却无法理解。这个国家把地球上1/4的人口闭锁在国门之内，属于世界上最遥远、最封闭的国家之列。这是因为中国人的治理之法几乎与我们无缘，他们的起点不是我们的起点，他们的目标亦非我们的目标。他们的生命运动和我们的生命运动，既无共同的步伐又无共同的方向。在实现精神的统一这点上，可能中国人与我们有着相同的趋势。但是，他们寻求统一的途径却和我们的迥然相异。

但是，中国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封闭。中国不断地与亚细亚文化混合，以至于像在印度支那地区，曾产生出多元文明。中国让印度人的心灵从奔涌而出的爱之河里，以稍许使人担忧的热情和某些未知的愿望，潜入到自己的灵魂中。中国的灵魂——严谨、朴实、善良、怏怏不乐——它对最遥远、最古老的世界并不陌生。2000年前，罗马和它就有贸易往来。比罗马还早2000年，迦勒底已向它传授天文学知识。在距我们更近的时代，伊斯兰教影响了它，乃至吸引了两三千万中国人信奉真主。蒙古征服中国建立元朝以后，16世纪时，当时的北京可能是最大的国际大都市，是地球上最开放的城市。葡萄牙人、威尼斯人向中国派遣商人，而中国朝廷也从印度、波斯，甚至从西欧吸引艺术家和学者。

《马头》前220，高23.5厘米，私人收藏

但是，无论从多么遥远的古代看中国，中国似乎没有发生过变化。它的神话生命，可能在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最伟大的政治家伯里克利生活的时代就已经结束，它的充满生命活力的高峰时期大约在5至15世纪之间游移，它的式微开始于西方即将重塑历史的时代。不过，应该非常仔细地观察历史，以便把中国演变的不同阶段区别开来。保存至今的关于传统时代的实物与目前中国所提供的证据并无明显的差异。中国最顽强的奋斗历程，似乎和西方的中世纪相吻合。而这种巧合只是通过无形的渠道——把中国的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的渠道——更好地证明中国从未从它自己的中世纪走出来。我们不知道中国进入中世纪起于何时。实际上，中国人的内部世界从未向我们敞开过。在中国人那里去感受一个比我们的文明更加完善的社会文明是徒劳的；想在中国人那里欣赏和我们的精神奋斗同样伟大的精神奋斗所带来的成果也是枉然。我们对中国人的理解并不比我们对蜂蚁了解得更多。对于我们来说，这属于同样的神秘，而且是非常可怕的神秘，几乎是神圣的神秘。为什么我们是这样的构成，以至我们只能设计自己的吸收模式和独有的推理机制？无论中国人比我们高级还是低级，我们完全无法断言，这样提出问题实际上毫无意义。中国人经历了我们没有经历过的演变。中国人构成人类发展之树的又一个分支，第二个分支与第一个分支分道扬镳，我们无从知晓这两个分支是否将能汇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