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月文与我的家乡有着很深的渊源,可以说是我们家乡那方水土养育了这位大书画家,他曾在我的家乡当过三年副县长,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靠诗书画打发,听我妈妈说他除了作画写字,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看地方戏,我们那个地方流行扬剧,而我妈妈满月儿当年是夺人眼球的扬剧女演员,按现代流行的话说就是大腕明星,她有着当地一大批“粉丝”,她的“粉丝”从县里的主要领导到厂里田里的工人农民,还有灶间的普通百姓,只要听说满月儿演戏,戏园子门口排队买票的人用长龙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他们从早晨天不亮就开始排队,一直到晚上听见戏园子里的锣鼓喧天,如果是买不上票,就攀上戏园子的窗户,从玻璃窗上往台上看,有人为此被玻璃窗划破了脸,还有人为此摔断了胳膊腿。听说有一个戏迷腿摔断了,仍不肯离开戏园子,他那天占据的位置正好不花钱就把我妈妈的戏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那里的小剧场只有八百个座位,是木月文当副县长的时候酬款建起来的,另有一种民间的说法,传说木月文因为喜欢我妈妈的扮相才专门为我妈妈建了这个戏园子,当地百姓都把剧场叫戏园子,这似是一个很通俗的叫法,妈妈的“粉丝”也叫“戏迷”。木月文无疑是我妈妈的戏迷。
关于这个话题,我妈妈很少提及,我作为她的儿子也不好多问,在家乡上学的时候,每逢我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人们在私下议论我妈妈的时候,总免不了说上几句木月文,似乎扬剧名角满月儿与当地能诗擅画的副县长木月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他们议论时的神秘表情又让人生出一种无尽的遐想……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这也是人们议论时被我听进心里去的,说我妈妈满月儿主演的《打渔杀家》,曾多次让木月文淌泪,后来木月文的右眼戴了眼罩,人们的传说更疯狂也更不着边际了,硬说木月文的眼睛是看满月儿的戏时哭瞎的,其实木月文的眼睛里迷进了一粒沙子,忙得没时间到医院就诊,让老婆用针挑,发炎所致,后来还是进了医院,医生认真地为他的眼睛消炎驱肿,并让他戴上了眼罩。
也许,以此推断妈妈手里的《秀春图》就是木月文看过她的演出后,心潮澎湃画下来的,江山多娇的画面上有一位在春光里行走的古典女人,背影特别像我妈妈,无疑这是真迹。那么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所拍售的跟我妈妈手里一模一样的《秀春图》是不是赝品呢?还是木月文另画了一幅?在这鱼龙混杂的年代,赝品画已无孔不入,有时它就像真迹一样令人迷惑费解。
木月文的字画最早是在日本书坛引起轰动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日本书法界有人出言不逊,认为中国书法辉煌在古代,现代则在日本。为展示中国当代书坛的阵容,当年日文版《人民中国》刊出二十多位中国当代书法家作品,首页为木月文草书,这件作品笔走龙蛇,如云飞霞落,令人叹为观止。此草书发表前请在京的艺坛权威过目,启大师脱帽向木月文的草书三鞠躬,朴老观后连声说:“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