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墨》第七部分 A(3)

天墨 作者:雪静


周宾端起杯子喝茶,一会儿放下茶杯,陷入沉思说:“当年天浦县准备建造木月文书画陈列馆,木月文将一百七十多幅书画作品捐给了家乡,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某天上午,县政府在雨山为木月文书画陈列馆举行奠基仪式。木月文亲临现场,见你妈妈满月儿没来,他就问满月儿为什么没来?工作人员只好将你妈妈喊来了,我和你妈妈始终陪同木月文,坐在小客车中观看了仪式的全过程。结束后,我们前往县政府招待所休息。中午,我和你妈妈与陪同木月文的几位亲属一块就餐,木月文十分高兴,饭后与我们亲切交谈,特别是与你妈妈满月儿谈得更是热呼,那时候木月文双耳已经失聪了,交流只能用笔写在纸上。别人在纸上书写内容,木月文通常口述而不落笔,此次与你妈妈满月儿谈话,木月文只写而没有讲,他接过签字笔,表情凝重缓缓落笔,写下这样的字迹:‘我很记念你,不会忘掉。我回去,用心画一张画裱好,作为终身纪念。你挂在房里,看到画,如看人一样。’写完后,木月文朝大家微微一笑,就此罢别。据我所知,木月文从此再也没回过天浦县,因此这份笔迹应该视为木月文在天浦的最后手迹。”

“这份手迹现在谁的手里呢?我好像从未听我妈妈讲过。”我急着问。

周宾站起身,有点得意地望了我一眼说:“这幅手迹被我收起来了,当时木月文写完后,你妈妈看了看,就丢在桌上了。我在一旁急忙收了起来。”说着,走到书橱前拉开橱门,拎出了一包东西,又从这包东西里翻出了木月文的手迹。

我拿过手迹看了又看,每个字里似都含着一份真情,当年对一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写出“我很记念你,不会忘掉。……看到画,就像看到人一样。”这样的语言一定是发乎内心的。说不定这幅“费神画了两天”的画就是《秀春图》呢。想起童年的时候,为了给我的手指动手术,木月文拿了数幅字画帮助妈妈去医院打通关节,如此推断,妈妈很可能就是木月文的梦中情人,至少木月文对他有弗洛伊德意识。

我突然大胆地问周宾:“您说,木月文是不是我妈妈的梦中情人?如果不是,至少也有弗洛伊德意识吧?”

周宾一愣,又一笑,“应该说木月文是你妈妈的戏迷,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粉丝’。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木月文在天浦县任副县长,分管民政、教育、文化等部门。六十年代初,天浦县成立扬剧团,木月文的老伴特别爱看扬剧,木月文时常陪同老伴去看戏,也就成了剧院的常客,你妈妈满月儿是扬剧团的名角,久而久之,自然与木月文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一点都不奇怪,名演员都是让人捧出来的,梅兰芳当年如果没有人捧,怎么可能成为艺术大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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