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欧仁·德拉克洛瓦(3)

世界艺术史(第五卷):解构与再生 作者:艾黎·福尔


德拉克洛瓦创作的题材多种多样,既涉及与他同时代的各种人物,也反映历史(有时还有神话)以及北方剧作家的悲剧场景。他的作品还描绘了征战与旅行使人们认识的东方,他曾在摩洛哥长途跋涉,用阴沉的光亮描绘当地的风土人情,为人们揭开了东方的一角。他笔下的人物和动物常常无精打采、动作抽搐。古代的宿命论思想和难以改变的游牧精神,也在其隐约可见的不动声色、静谧乃至残酷气氛中继续和延伸。这一切全都无可非议。他所描绘的是恍惚神思的躁动——在这种恍惚中,撼人心弦但却能为人接受的巧妙和谐呼之欲出——他所描绘的是肉眼难觅但可预感的不同地域的躁动。

德拉克洛瓦,《丹吉尔的狂热分子》1837—1838,布面油画,98厘米×131厘米,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学院

他的全部绘画作品呈现给人们的是充满活力的运动:像一团团蛇曲蜷在一起的城市遥远的小巷;被同一阵风扬起的云雾和硝烟,这阵风吹得燕尾旗哗哗作响;在火把上摇曳的腾腾烈焰;被霹雷炸开道道伤痕的橡树;为向心力吸引、曳着太阳战车向上狂奔的马匹;扭绕在一起的树枝和树干……这一切,全部依据逃遁、攻击、防卫乃至感官的跳跃节奏,不是围绕着同一个悲怆的中心突然迸发,就是在画布上从一个点到一个点渐次展开。

他所表现的更多的不是运动的形式而是运动的精神,或者不如说他的精神本身对运动起着决定性作用。他根据物体进行创作。不过,一旦准备拿起画笔时,他便独自一人呆在画室里,不需要任何参照,开始整体构思、全面布局,任凭思路随心所欲地驰骋。展现在他眼前的周围的生活就像是一片充实而又紊乱的领域,在这片领域里,他向自己内心深处隐秘的精神贮存寻求画面变化的表达方式。这里,我们看到的是饥馑——巨大的痉挛的利爪伸向

被撕裂的手臂和血迹斑斑的胸脯,双眼冒火的啮齿动物挛缩的吻端和带血的长牙伸进死者的肺腑。那里,我们看到的是愤怒——袒露着肩膀、乳房和胳臂的母亲怒不可遏,她们紧紧搂住被吊死的孩子,手里还拿着利刃。这里是战争——画面上,殷红的鲜血就像满天的红霞和冲天的火灾,人物的眼里噙满泪水,乌黑或棕红的头发曲卷得像一条条蝮蛇,一个死者横躺着,双臂压在另一个行将毙命的人的膝盖上,近旁,马匹在舔着阵亡者的面孔和身躯。那里是爱情——无论在任何人身上他所赋予的都是悲剧气息:在散发出幽香的阴暗深处,我们所见到的只是阴森的花朵;在灼热的皮肤上项链叮当作响;暖色调的腹部在隐秘的大腿阴影下逃遁;深浓色的果实呈现出令人恐怖的诱惑力,强者在其中吸吮的是力量,弱者在其中饮下的是毒液。但是,在奇果跟前,任何人事先都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这里又是死亡——婴儿的嘴唇在寻觅母亲的乳头,画面上,乳房已经被严寒冻得僵硬;在低垂的乌云下,波涛翻卷着残缺的尸体,死者胳臂僵直,面无血色,嘴唇翘在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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